溫柔的優雅的姐姐,在那一刻,住進了她的心裡,怎麽也割舍不掉。
白雪紛紛揚揚,街邊奏響著聖誕節悠揚的音樂,少女獨自佇立在衛城最繁華的地帶,一無所有,卻好像擁有了全世界。
好巧,她遇見徐路薇的那一天,也是她的十八歲生日。
……
彼時彼刻,恰如此時此刻。
同樣的兩個人,同樣是伸手的動作,不同的是只是天氣和氛圍,更是心境。
易良眼裡發酸,等著徐路薇伸手給她取下鐲子,但徐路薇只是淡淡瞥了一眼,似乎有些不忍:“你自己取下吧。”
她以為她在寬宏大量!
易良渾身氣血上湧,有些受不住地哭出聲,耍賴一般:“不,就要你取!”
你自己帶的,你自己取下來。
就好像,明明是你不要我的……
徐路薇失神了一瞬,沒有和少女計較,只是莞爾:“那也行。”
她伸手,一如以前一般好看的一雙手,現在卻做著這麽罪惡的動作,一點一點地取下易良手腕上的鐲子,宛如在易良心口割了一刀。
而徐路薇卻是一貫的慢條斯理,無動於衷,好像對全世界任何東西都不甚在意。
她根本就只在意她自己,不管別人的死活。
易良憋著一口氣,手鐲被褪了下來,隻留下手腕上一道淺淺的紅痕,是戴了太久留下的印子。
她以為一切了結,不料徐路薇又從包裡掏出棉簽和碘伏,慢條斯理地往她手腕上擦去。
“你做什麽?”易良驚叫,下意識想躲。
徐路薇淡淡道:“手腕可能會紅,消消毒。”
易良一口氣不上不下,差點被活活氣死。
看啊,眼前的女人那麽好那麽溫柔,眾人交口稱道,找不出一點壞話。
甚至就連這個都細心地想到帶在身邊,卻唯獨對待她那麽殘忍。
“我不用。”易良冷冷說,扯了扯嘴角,“受傷習慣了,自己會好。”
話雖然這麽說,她的手卻一動不動,任由徐路薇專注地給她上藥,眼裡一陣熱意湧動。
上藥其實很快,徐路薇手法精巧,全程只有棉簽接觸,在易良手腕上留下絲絲的癢意。
只是對易良而言,仿佛過了半個世紀。
徐路薇俯身過來,海邊穿得清涼,她幾乎能輕易從領口看見一切不該看的,那是她所熟悉的,曾經徹夜含在嘴裡的。
如今卻只是可望而不可即,不,就連望都望不到了。
塗完藥,易良眼睜睜看著徐路薇直起身子,眼看就要走。
她終於還是忍不住質問:“徐路薇!”
徐路薇應聲看向她,眼中神色竟然有些發虛。
易良深吸一口氣,竭力平靜地對峙:“你是不是隻喜歡我的身體?”
你是不是對我這個人從來就沒有上過心,所以哪怕夜夜歡愉,她還是會讓自己躲起來不被看見,在自己問她是不是女朋友的時候沉默不語,甚至於自己賭氣拉黑,她就毫不猶豫乾脆斷了聯系。
越美的女人,越是心狠。
徐路薇目光在她身上專注地停留了一會兒,注視著易良豔麗的一張臉,還有她年輕的身材,一雙手總是花樣百出,機靈狡詐。
是她喜歡的,沒錯。
可是以她的身份,又怎麽給得起易良想要的?
一時意亂情迷已經是錯,易良才比梔梔大了一歲,她不能再這麽讓她淪陷下去。
半晌,徐路薇緩緩點頭:“是。”
望著女人坦然的神色,易良險些要氣瘋,四下無人,她索性把壓抑了很久的話都發泄出來,不管不顧地喊:“徐路薇,你就是膽小鬼!你以為你是皇帝老子需要顧慮這顧慮那嗎?我做你女朋友,配不上你,那你又為什麽看上我?”
聲音沿著海岸線一浪浪往外傳,一直傳到很遠很遠。
易良喊痛快了,停下來,不甘地昂著下巴,氣勢洶洶地和徐路薇對峙。
不管怎麽樣,她不能這麽不明不白地活著,寧可玉碎,也不願苟且偷生。
望著易良氣憤質問的模樣,徐路薇一時被她的氣勢鎮住,甚至幾番想脫口而出她的種種顧慮。
但終究,她也只是淡淡地黯下神色:“對不起。”
“你不用再把錯攬到自己身上,是我對不起你,給不了你想要的。”徐路薇失神地搖了搖頭,“下次不會了。”
易良這人太執拗,她活得簡單,愛得分明,恨得分明,有心計城府,卻也只能用在底層那些人身上。
徐路薇身邊的人,都是笑裡藏刀,殺人不流血,易良不可能應付得來。
她也舍不得易良去面對這樣子的社會。
易良該好好擺她的地攤,好好念書,將來靠一技之長吃飯。
或許有一天,她會懂得自己當時在想什麽,懂得徐家小大姐的不易,但她應該不會懂。
就算懂了,徐路薇也承認,確實是自己的錯。
不管什麽身份,卻連給自己喜歡的人一個名分都辦不到,本來就是最大的錯。
更何況,欺騙感情的對象是這樣一個少女,她更是覺得負罪累累。
所以才不敢直面易良的眼神,生怕會不由自主落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