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車流與霓虹都變得怪誕,年鬱抓緊自己的手機,窗子開了一條縫,風吹進來,她眼裡開始漲起淚潮。
慶虞便知自己又問錯了,不說話,等車子停下,她探出頭去看,醫院。
攥住包,看了看來路。
下車。
孫安絮剛回頭,說:“慶沅說她今晚過來守夜,你們——”
她話說了一半,看到慶虞下車,抱著自己的包拚命往前跑,不停的跑,風熱吻她,前路迎接她。
孫安絮嚇得臉色蒼白,道:“趕緊找人追啊!!!”
她旁邊的年鬱一動未動,哭的喘不上氣,弓著腰像得了重疾的病人一樣震顫著上身。
此時,慶虞回頭,朝她們喊:“不要管我了!”
孫安絮眼眶一澀,要拿手機打電話,年鬱忽然蹲在地上,邊哭邊道:“放過她吧。”
慶虞跑到離醫院很遠的地方,手腳都使不上力,她跑進一個巷口,巷口裡蹲著一個正在上廁所的小男孩。
月亮沉迷發光,所以不知道黑暗的魅力。
相視幾秒。
男孩哭著跑出去,連褲子都忘記提,張著雙臂跟母親哭訴:“那個阿姨哭的好醜啊……好嚇人……”
慶虞躺在地上,茫然的朝天上看,哭的越來越大聲,為什麽,為什麽連這麽小的孩子都知道來荒無人煙的地方排泄,而她卻不可以?
她還能不能回到從前,有沒有人可以救救她,有沒有人能殺掉她?
從巷口出去,她看到路邊停著一輛車,車門開著,年鬱原先站在車門前,看到她後跑過來,哭聲抑製不住,抱她,說:“我怎麽辦?不要放棄我,求你……”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大家的支持,永遠愛你們~
第92章
隨年鬱一同回到醫院,孫安絮溫柔的跟她說明情況,表示她還有救,讓她先忍一忍,做個檢查。
慶虞被推進檢查室,看著那些昂貴又冰冷的機器,它們有的包裹她,有的撫摸她,有的伸進她身體裡。好像她是什麽營養品,它們在向她索取什麽。
檢查完以後她睡不著了,年鬱在病房裡陪著她,很久都沒說話,夜濃稠的像油墨畫,枕頭墊在身後,靠上去時仍然能感受到鐵欄的形狀,那堅固能困住一頭猛獸,何況是一個人。
年鬱忽然站起來,窸窸窣窣一陣,從包裡拿出一本筆記本。
遞過來。
慶虞抬頭朝她看,夜裡她的眼睛看上去更深邃。
接過來。
是她的日記本,久未打開的紙頁似乎積怨已久,硬邦邦的,慶虞翻了兩頁,看到自己上小學時歪七扭八的字竟然那麽可愛,後面趙挽霖讓她好好練字,還拿余幀和她作比較,她就再沒寫過那樣可愛的字。
自從《這樣愛了》火了以後,她接的戲比較多,也沒什麽時間寫日記,日記中斷在很久之前,最後一篇是在吐槽一節通識課。看到上課兩個字,她不得已又想起學分。
學校的課已經因為選秀和拍戲耽擱了整整兩年,學分缺的沒法補。她接的戲大多數都是大電影的配角,拍攝周期不長,本來打算忙完以後搬家,在蒹葭綠苑安定以後去跟學校商量降級的事情,沒想到去康復中心待了好幾個月,又錯過了一學期的課,她猜慶之遠已經幫她辦退學了。
這樣也好,她現在沒有力氣去學習,連稍微複雜一點的字都不認識。
即便是間歇性的,也足以讓老師將她驅逐出教室。
開了一盞燈,床頭擺著一束花,好像是季嵐送來的。香味並不能讓人快慰,她扭頭對著窗子那邊,讓花淡出視線。
年鬱欲開口說話,但看著她的背影,以為她是在躲自己,於是出去,輕輕扣上門。
慶虞看到日記本上的字,沒法連貫的讀下來。她連自己寫的字都不認識了。
一整晚都沒睡著,以前在康復中心的時候她會害怕有人強製給她喂安眠藥,所以在夜裡一聽到響動就會假裝睡著,在這裡最好的一點是不用整日膽戰心驚。
她開始認識字是從半個月後,年鬱沒能準時來送飯,好像是她之前簽的一部古裝偶像劇即將開拍,但她正好住院了,劇方在催,就算付了違約金也不願意和解,年鬱怕這件事鬧大會影響她之後的口碑,這圈裡大概沒人敢找慶虞演戲了,但她又那麽喜歡演戲。
所以她打算自己演,把這件事壓下去。
就好像畢業那年,慶虞不小心進了娛樂圈,她就跟著進來了,幾年下來就攢了點顏粉,也沒怎麽接戲和商務,大多時候是給慶虞斷後。
她媽媽經營著一家娛樂公司,她偶爾會讓麥娛幫忙給慶虞公關,後來又給慶虞組了個工作室,跟麥娛有千絲萬縷的關系,那些因為慶虞一夕之間爆火而生嫉妒心的藝人也不敢隨意黑她了,畢竟不太清楚慶虞跟麥娛的關系,害怕惹到大人物。
現在想一想,她把年鬱的人生擾亂了。
年鬱應該好好在洮大學設計,而不是和她一起待在精神科。盡管年鬱一直說她學設計只是為了讓慶虞穿上自己設計的衣服,慶虞仍然無法釋懷,因為年鬱輟學了。只剩下最後一年,她卻輟學了。
這些還是李茹舊來看她的時候說的,她知道,李茹舊說這些只是為了讓她知道年鬱的辛苦,讓她不要像現在這樣一聲不吭,至少跟年鬱說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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