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在玄關的時候,沈柊直視著她輕聲問:‘暫時沒找到地方的話……那要搬到我這裡來嗎?’
像是對視遊戲一樣的窒息感又湧上來,沉甸甸地墜到胃裡。但對視遊戲是不允許觸碰肢體的,而現在她的手腕被捉的那麽緊,如同被死死銬住一樣的錯覺,讓人無路可逃。
沒有錯,這次沈柊確鑿無疑地越過界限了。
白木汐這麽想著,輕聲回她說:‘不了吧?’
一起吃飯然後來她家看哈魯可以,做她的老師教她彈吉他也可以,因為朋友也會這麽做所以是安全的。合作cp說實話有點微妙,但只要白木汐能清楚地認知到這只是份需要在鏡頭前作假的工作就可以,所以也勉強算是安全。
但無論怎麽想,搬到同一屋簷下住都是不行的吧。白木汐想。很危險。
自從和沈柊重逢之後,白木汐總會下意識地在腦中把和沈柊的所有相處都劃分成兩派,要確定這樣是安全的才可以繼續做,不想要重蹈覆轍。她這麽想著。
說實話,如果她能夠乾脆利落地把沈柊拋在腦後,從此一輩子都不再聯系她不再彼此打擾的話,那一定是條更加省事更加輕松的道路吧。
可惜她偏偏做不到,於是只能退而求其次,死了的心老實放在朋友的位置上,然後小心維持著這個界限。她想這樣很快就會按部就班地走上正軌,四年多沒見,現在本來就是重構距離感的最佳時期,事到如今,白木汐也不再是當初那個告白失敗了就覺得天都塌了一樣的大一學生,她也確實沒有再想和沈柊在一起。人不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流,被火燙過的孩子當然會怕痛,這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但不知道為什麽,沈柊好像突然開始想要闖進這層界限。
好奇怪。不明白理由。白木汐總覺得她和沈柊之間有什麽地方微妙地錯開了,像是彼此都在這場遊戲裡僵持住,這樣下去的話,到底是試圖守著界限的她先忍不住移開視線像以前那樣逃走,還是試圖闖入界限的沈柊先清醒過來,不再像這樣莫名執拗地注視著她呢。
說到底,要怎麽樣才算是她贏下這場遊戲呢。
綜藝下期的時間要比上期短一些,不知不覺中進度已經過半,白木汐隻覺得自己半點沒看進去,心思不明就裡地圍著旁邊沉默的人轉。雖然不明白緣由,但總該說點什麽。
“沈柊。”於是她開口,打破僵持著的寂靜,“你在生氣嗎?”
沈柊不常生氣。因著她與生俱來那股生人勿近的氛圍,以前在不熟的人面前也不愛笑,她很容易被誤解成一直心情不好。但沈柊生氣的次數絕不算多,且屬於會傾向自我消化的類型。她本來就不太將感情外露,故而就算生氣時也難猜,也只有離得近的白木汐能察覺到一點端倪,每每都帶著甜食和千奇百怪的花樣去哄她。這種時候的沈柊也好哄,半強硬地揉一揉她的臉央她笑一笑就能讓她勾起唇角,嘟囔著去理二人在打鬧中弄亂了的頭髮。
但對應的,某些時候沈柊也沒那麽老實。她有些時候是不會承認自己生氣了的,這種情況往往都似乎是對著些細碎又刁鑽的角度。
能想起來的是白木汐高一的那個情人節時,她在放學後被班裡品學兼優的男同學塞來一盒包裝精美的巧克力,男生漲紅著臉說想讓她幫忙交給沈柊,說完就害羞地匆忙跑掉了,連拒絕的機會都沒給白木汐,只能眼睜睜在校門口看著對方逃跑的身影乾瞪眼。在看到不遠處來等她放學一起回家的沈柊身影時下意識把巧克力塞進了包裡。
她那時還沒意識到自己對沈柊的感情,但心裡莫名覺得別扭,不想替人把這禮物給沈柊,又覺得收都收了不交出去不太好,回家的一路上都心事重重沉默寡言,讓沈柊都覺察出不對勁來問她怎麽了,被白木汐支吾著搪塞過去。
直到晚上快九點的時候,一整晚都心不在焉的白木汐才痛下決心要把巧克力送出去——雖然覺得情人節送巧克力真是太土了但這又跟她沒關系、只是幫人傳個東西而已有什麽好猶豫的——於是像捧炸彈似的捧著巧克力盒來到了沈柊門前,在敲門得到應允後小心地將門推開一條縫,吞吞吐吐道:‘……沈柊、你想吃巧克力嗎?’
剛剛洗完澡,已經換上睡裙的沈柊轉頭看來,清秀無儔的面上顯出些訝色,又很快變成隱約的笑意,說道:‘就因為這個,所以今天回家的路上都不怎麽理我的嗎?’
她說著向白木汐伸出手,白木汐別別扭扭地把巧克力交出去,沈柊看起來心情很好,一邊接過去一邊說,語氣綿軟柔和:‘確實是有點想吃甜食了。’
那盒巧克力一看就價值不菲,沈柊接過後應是也意識到了,她仔細看了看包裝,略帶疑惑地問白木汐:‘你什麽時候買的,我怎麽都不知道?’
在旁邊木頭似的站著的白木汐這才反應過來似乎被誤會了,忙擺擺手解釋道:‘不是、這不是我的,是我同學的。他說讓我幫忙給你。’
沈柊準備打開包裝的動作一頓,她沉默了半晌,然後安靜地把手上的盒子放到了一旁。
雖然沈柊事後根本不承認,但白木汐十分確定她那時就是生氣了。畢竟那一晚上乃至第二天沈柊對她的話都非常少,幾乎到了非必要不說話的地步,比剛剛和白木汐認識時還要更過分——至少那時沈柊還是在有禮貌的保持社交距離,而這次就能明顯看出這人就是心情差的不想理她。幾乎就差在額頭上寫上“生氣”兩個大字了,生怕她看不出來似的。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