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忍的咳嗽終於停下,白木汐深深地喘,狠狠抹去眼前模糊視野的淚水,又顫抖著把手伸向水池裡,拈起的事物輕盈又柔軟,和她狼狽不堪的樣子正相反。
她吐出了一池紅色的玫瑰花瓣。
*
白木汐的病遲遲不好。
本來隻當是簡單的夏乏症狀,過去快半個月卻也沒有好轉,還變本加厲添上了會咳嗽的症狀。她這時倒是很聽話,會乖乖喝水,只是半點作用也不見有。
沈柊的心情一天比一天更焦慮,白木汐的父母也著急起來,要帶白木汐去醫院,這人卻不知道為什麽犯起執拗來,就是不願意去:“只是咳嗽而已啦,休息一陣子就好了,不用去醫院這麽正式——”
“白木汐。”
沒讓她繼續絮絮叨叨地把這些無用的話說完,沈柊打斷她,破天荒地喊她的全名,看著噤了聲的白木汐眼神忽閃著看過來,她看起來分明也是知道自己做的不對,有點不安地垂著頭。沈柊焦躁的心就軟下去一點,又不肯放松地硬起來,言簡意賅道:“去換衣服,我們去醫院。”
白木汐抿了抿唇,到底還是什麽都沒說,乖乖聽了她的話去換衣服出門。
來到醫院,沈柊和白木汐的父母全程陪著,白木汐坐到醫生對面時沈柊就站在她旁邊,聽到醫生在問過情況後多問了一句:“除了咳嗽之外還有什麽表現嗎?比如……嘔吐之類的?”
這倒是沒見她犯過。沈柊想。她看向白木汐,看到高中生沉默著把口罩拉高一點,她最近似乎因食欲不振而瘦了一些,整個人裹在寬大的T恤裡,看起來小小的一團。
白木汐略略低著頭,視線落在地上,沒有去看任何人,從口罩下發出的聲音輕而含混,她說:“沒有。”
醫院最終沒診出什麽所以然,隻說可能是肺熱之類的,開了一兜子藥拎回去。白家父母松了口氣,開車回家時一個勁兒地叮囑白木汐要多喝水注意作息之類的,白木汐一一嗯著應下來,有點疲憊地靠在後座上,看著窗外。
坐在她身邊的沈柊就看著她,不知道為什麽,沈柊心裡半點安心感也沒有,或許是沒有見過白木汐這樣安靜的樣子,來過醫院之後反而讓她覺得更加忐忑。她定定看過白木汐的眉眼,像是在忍耐著什麽似的微微斂著,沈柊心裡七上八下的,伸手過去想安撫地摸摸白木汐的頭,卻在觸到的瞬間被那人條件反射性的一縮滯住了動作。
“啊、”白木汐轉過頭看她,也反應過來剛才的事,急忙向她解釋,“我……嚇了我一跳。”
是嗎。沈柊抿緊了唇。慢慢收回手來。以前從沒見白木汐在自己身邊被這樣嚇到過。
“……還在難受嗎?”她最終沒再就這件事多說什麽,只是輕輕說道,“如果不舒服的話可以靠著我睡一會兒,可能會好一點。”
“……”
放在平時的話,她甚至都不用提出這樣的提議,白木汐就會自己靠過來的。但這次卻不一樣,白木汐似乎躊躇著稍稍繃緊了肩膀,最終笑道:“不用啦,很快就到家了,沒關系的。萬一咳嗽傳染給你就糟了。”
沈柊安靜了半晌,點了點頭,轉身坐正了,不再說話。
也對,說的很有道理。沈柊想。本來也就一小段路,沒有必要、沒有必要——
是這樣嗎。
沈柊不聲不響地看向窗外,手指不知何時攥緊了,帶著隱隱的不安和直覺的惶然。
窗外夜色沉沉。
*
察覺到白木汐在躲著她是件很容易的事。
日子一天天過去,白木汐的咳嗽依然是那樣子,她肉眼可見的變得虛弱,不再像之前那樣熱切地纏著沈柊,她獨自待在屋裡的時間開始變長,即使是終於肯出來一起並排坐在沙發上時也是,規規矩矩地隔開一點,再也沒往沈柊身上靠過去。
話也說的少了。暑期過去,沈柊再去高中接她放學的時候,兩個人陷入沉默的次數很多。平日的放學路上白木汐總是像有說不完的話似的,沈柊根本不用擔心話題或是冷場,而現在卻不同,或許是因為喉嚨的疼痛,白木汐總是閉口不言,偶爾悶悶地咳嗽兩聲,面色蒼白的讓沈柊的心都揪起來。
再去醫院也依然是那套說辭,關心白木汐也只會得到“很快就好了”這樣沒有根據的無端樂天回答,混著被有意避開了的意識,沈柊的焦躁與日俱增,一天天的快要突破臨界點,終於在一個臨回房前聽到隔壁房間隱忍壓抑著的咳嗽聲的夜裡忍不住去敲白木汐的門。
“木汐,”沈柊敲過兩下門,現下已經是該睡覺的時間,她輕聲喚著,“你還好嗎?我可以進去嗎?”
除了擔心之外,本來也是想要借此求得一個聊天的機會,或許就能知道這些日子為什麽會被躲著。但沈柊卻聽到門後的動靜一下子大起來,白木汐慌亂的聲音悶悶從裡面傳出:“沈、沈柊?你等一下、現在不能進來——咳、咳咳……”
話都說不完就被猛烈的咳嗽聲打斷,沈柊哪還等的下去,也顧不上什麽禮儀,匆匆推門進去。
沈柊一眼看到白木汐正跪坐在地上,因無法抑製的劇烈咳嗽而繃緊了身體,微微弓著腰,而她身前就是垃圾桶,沈柊余光瞥過一眼,一下子被內裡那層觸目驚心的紅色吸去視線,下意識踏前幾步想去看個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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