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勢漸盛,雨滴宛如石塊般生怕引不起注意般啪嗒啪嗒砸在窗戶上震耳欲聾。
明明雨聲這麽響了可江之涵的字字話語清晰可聞穿透重重障礙砸在耳膜上如閃電霹靂,炸在腦海,錘在心尖,心臟像豁了一道口子,往外絲絲滲著血。
江之涵的視線一直緊緊地落在言鈺身上,看到了她臉上落寞無措的表情,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揪著,陣陣疼痛。
她強迫自己錯開視線,不去看她。
不該心軟的,她不是言鈺,只是一個和言鈺長得一模一樣的陌生人。
錯誤已經鑄就,現在是時候糾正一切了。
言鈺張了張唇,喉嚨喑啞,第一時間竟發不出任何聲音,她不自然吞了吞喉嚨,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聲音:“為,為什麽…”
江之涵別開眼不去看她,盡可能維持聲線道:“你不是那個她,從一開始,結婚便就是錯的,現在只不過是,糾正一切...”
她嗓音微微顫抖,指尖深入掌心,留下深深地印痕。
言鈺眶撫上薄霧,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朦朧,她快眨兩下,極盡努力把苦楚往肚子裡咽下,不讓眼淚留下,嗓音微啞道:“可是之涵,你不是說你喜歡我嗎?兩廂喜歡,不就是結婚的最好前提嗎?難道就因為我不是你認為的言鈺,你就要抹殺我們近段日子以來的所有感情嗎!”
聲嘶力竭,悲痛交加。
江之涵極力克制著內心的情緒,指尖深深陷入掌心,轉頭面對她,繃著脖頸壓抑道:“感情?建立在騙局之上的感情嗎?”
“我曾以為你是言言,是我等了五年,失而復得的言言,我滿心歡喜,付出真心,以為能重拾我們曾經在一起的歡樂。你說你失憶,沒關系,我可以慢慢說給你聽,你說你害怕想不起來,沒關系,我們在一起一輩子,我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說給你聽。”
“可現在真相揭露,你不是她。建立在騙局之上的情愛和時光,終究會崩塌的。”江之涵輕笑一聲,“我也真是傻,我怎麽說以前的事你都想不起來,還以為是說的不夠多,不夠詳細。可現在看來,你不是她,沒經歷過的事情怎麽會想起來呢...”
她明明在自嘲,可落在言鈺耳朵裡是莫名的諷刺。
江之涵一言一語,都是最真切的肺腑之言,她無可辯駁。
可所有的一切,都該算在她頭上嗎?
她何嘗不是滿心委屈,無處傾訴,何嘗不是在日日夜夜的回憶中來回掙扎,在真相和虛假的徘徊中鞭笞自己的良心?
明明不是原身言鈺,卻要回憶她和江之涵共同的記憶,明明沒有過去的記憶,卻要在江之涵面前虛假和偽裝。
她也是會累的啊…
委屈的酸水仿佛開了閘口般,滿滿湧上言鈺的心口,酸酸脹脹的,苦澀疼痛。
額間布滿細細密密的薄汗,言鈺死死咬著下唇,唇角隱隱泛出鮮紅,心臟在胸口劇烈起伏,傳來一陣一陣的疼痛。
不該再問下去的,可繞是不死心,言鈺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般問道:“之涵,在我回答你的問題之前,你還記得我之前問你的二選一的問題嗎?”
江之涵抬眸望向她,她記得。
言鈺哽咽:“那時候你說,無論是五年前的言鈺還是現在的言鈺,你都喜歡。現在,我想再問你一遍這個問題,如果二選一,你會選擇誰?”
江之涵垂下腦袋,靜默不語。
言鈺嘴角扯起苦澀的弧度。
江之涵沒有回答,可她卻是得到答案了。
她的無聲緘默,就是壓死言鈺心理防禦的最後一根稻草,心理防線轟然倒塌,終是抑製不住眼眶,淚水順著側臉簌簌流下...
“好…我知道了…”
這一段時間的情愛時光,終究如黃粱美夢,一瞬即逝,是時候該醒了。
言鈺告誡自己,別在自不量力,別再問了,相愛一場已是不易,分開時給彼此留點各自的體面吧。
言鈺偏過頭,快速擦去臉上的淚痕,深呼吸幾口氣,許久才平複情緒道:“你的要求,我會做到,離婚協議書我會簽好給你。”
言鈺提上還未開封的保溫盒,拿上衣架上的外套,徑直離開。
沒有挽留,甚至沒有一句客套的禮貌話語。
腳步落到門口,言鈺再壓抑不住內心的情緒,轉身對著江之涵說道:“江之涵,就如你所說,我們結束了,不管你喜歡的是現在的言鈺,還是從前的言鈺,我告訴你,我不會再喜歡你了!”
言鈺臉上梨花帶雨,卻是眼神通紅,義正言辭道:“哪怕我就是再被車撞死,我也不要喜歡你了!”
字字如利箭,錐心不見血。
窗外突降一道閃電,明暗之間,轟隆作響,像是印刻此時言鈺的字字泣血。
再沒有心思待下去,也沒有資格待下去,言鈺提步離開。
而在言鈺離開的下一秒,江之涵口中的呼喊悠悠轉轉,終是沒有道出口。
她的纖瘦身影消失在門口的片刻,難以名狀的疼痛湧上心扉,江之涵右手捂著左胸口,疼痛難忍,額間的細汗混著眼角一直打轉的淚水,滑過臉頰,無聲落入被面中。
明明她已經答應離婚了,明明達到自己的目的了,可為什麽,心還是不由自主地絞痛?
雨漸漸大了,雷聲漸漸密了,如惡魔般縈繞在江之涵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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