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謝芷蓁自然記得,“是六皇兄把你送給顧清的。”
曉蘭露出一抹苦澀的笑,點了點頭,“像奴婢這樣還算有點姿色的孤女,入了六皇子府無非就是當主子們的玩物,或是被當成禮物送出去。”
對於自己的未來,曉蘭看得很開,“其實奴婢來到鎮國將軍府,跟國師拿姐姐做那樣的事又有何不同呢?無非就是伺候人的命,只是奴婢名號,遇到的是駙馬這樣的人,才有機會逃離。”
做奴婢的,在哪都是任人宰割的命。
“更何況,此事明明是國師沒有人性,用這樣的法子折磨姐姐也在折磨公主,不是嗎?”說到底,曉蘭心裡也清楚,謝芷蓁也不過是受害者罷了。
只是因為謝芷蓁是公主,所以國師府才沒有給她身體上的傷害,只是給予了她精神上的傷疤罷了。
而她姐姐不過是命不好,是個婢女,所以得付出生命的代價。
曉蘭向來拎得清,別人還在做爬床夢的時候,她就已經在攢錢準備找個機會逃離了,只是這麽多年,一直沒找到機會罷了。
這時,一旁的草屋傳來聲響,頓時吸引了四個人的注意,一個臉上帶著傷疤卻面容和善的老婆婆從裡面出來,看到原本人跡罕至的墓地面前突然出現三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她也有點懵。
手上拿著一個有些老舊但乾淨的木盆,裝滿了水,年紀大了走路也慢悠悠的,她問道:“幾位是……”
老婆婆來到了墓地面前,剛想讓曉蘭走開,別擋著她澆花了,但一看到原本沒有名字的墓碑上刻著“曉梅之墓”四個大字,她怔楞了一瞬,又看了眼曉蘭,端著木盆的手有些發抖,聲音顫顫,“你是這墳墓的親人?”
顧清看著那木盆的水,因老婆婆的動作而泛起淡淡的漣漪,她擔心老婆婆一不小心把木盆摔了,連忙上前接過木盆,低聲道:“您小心點。”
面對老婆婆的提問,曉蘭看了眼謝芷蓁,下意識以為這是謝芷蓁安排在這看守墳墓的人,“是的,請問您……”
老婆婆的回應更是做實了她的猜測,老婆婆雙手握著曉蘭的手,一大把年紀了,眼裡還冒著淚光,“我也是受一位貴人所托,在這看守這些墳墓,定時給她們澆澆花送點東西,只是這一年多了,老婆子我還是不知道這些人到底叫什麽名字,有時候老婆子我都在想裡面到底有沒有人啊。”
或許是一個人太孤獨了,老婆婆遇到陪伴一年的墓碑的親人,不免多說了幾句,“說到貴人,確實是個大善人。這裡雖然孤獨,但卻遠離京城的喧囂,我每天澆澆花做點飯菜,一個月就有一錠金子呢。”
要知道,一錠金子便是在京城也夠一個普通四口之家吃上三四個月呢。
“不過,那貴人也確實想得很是周到,這十八個人上供的飯菜,我一個人也吃不完,所以通常都是讓我將多余的送去附近的村子。”老婆婆說到這,還有些感慨,“這些飯菜在貴人眼裡也許算不得多麽貴重的東西,但對於很多人來說依然是難得一遇的美食。”
京城裡貴人如雲,這般大方的貴人也不是沒有,但很少又想得這麽周到的,連每日上供的剩菜剩飯如何處置都想好了。
那些剩菜剩飯,雖說已經過頓了,但對於那些連飯菜都吃不起的窮苦人家,卻是一頓豐盛的膳食。
曉蘭握著老婆婆的手,看了眼有些不好意思的謝芷蓁,笑了笑,“確實是位心底善良的貴人。”
或許是老婆婆和曉蘭聊得很是投機,一通閑聊過後,老婆婆主動邀請曉蘭、顧清和謝芷蓁一行人吃飯。
閑聊中,顧清發現老婆婆對於那位貴人真是一問三不知,對這裡埋著的十八個女子也是如此。
她看了眼一直沉默著的謝芷蓁,知道她是想讓那十八位姑娘死後能有個寧靜,也算清白的埋著。
老婆婆的手藝很好,雖然比不上宮裡和方大廚的廚藝,但做飯老練,一看就是能手。
曉蘭吃著她做的飯菜,想到這一年來姐姐吃著這樣豐盛的膳食,心裡的難受也減輕了些許。
一頓午膳過後,三人拜別老奶奶,謝芷蓁狀態不是很好,顧清便擔起了曉蘭的後續處理,“你已脫離奴籍,接下來有何打算?”
曉蘭搖了搖頭,過去跟姐姐在一起的十幾年,她滿心想的就是跟姐姐一起逃離六皇子府,後來姐姐失蹤,她想的也是找到姐姐。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如今姐姐找到了,她也脫離了六皇子府,現在又是個良民的身份,一時之間她還真沒什麽打算。
顧清見她毫無頭緒的樣子,試探性問道:“你可有什麽親人?”
“奴婢從記事以來便是個孤女了,跟姐姐在同一個伢婆手裡養著,聽伢婆說,是奴婢的父親為了錢才把奴婢賣給她的。”曉蘭搖了搖頭,過了一瞬,她抿了抿唇跪下,“奴婢有個不情之請。”
“你說。”
曉蘭低著頭回答道:“左右奴婢也沒什麽親人了,如果可以,奴婢想繼續留在公主府。”
顧清其實是想拒絕的,畢竟曉蘭的存在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謝芷蓁那段過往,尤其是謝芷蓁現在病情愈發嚴重了,如果可以,她想將曉蘭送出京城,開個小商鋪過日子就行。
然而,還沒等顧清說什麽,謝芷蓁便點頭答應了,“自是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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