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衛隻覺得五雷轟頂一般,雙膝一軟便跪了下去,一邊磕頭一邊高呼道:“見過公子!見過公子!”
後來的事,前文中已經有了交代。
公子晏因為巨大的功臣,順利被冊封為太子。
由於是破格冊封,為了使地位更加穩固,他必須要再做一件事來贏得前朝大臣們的尊重。這件事便是——征討月族!
在他回梵國的數年間,月族大王鷹因毒酒導致的慢性中毒,日漸頹唐,也再無後嗣。在他生命的最後兩年的時光,他已經發現了當初子言配製的酒有問題,可是那時卻已成癮。他怒將酒壇子砸毀,又因酒癮發作,不得不遣人再去製酒。如此幾次三番,最終於二十五歲的壯年時命喪黃泉。
大王鷹隻留下兩個四五歲的女兒,不得已將王位傳於弱弟。
隼成為了月族大王。
好在還有一乾老臣輔佐,先前的幾年裡,月族也還算安穩。
直到——梵國大軍壓境。
就如同潛伏於暗夜中的雪豹一般,梵國大軍突然一日就插入月族腹地,以往屢戰屢勝的血月鐵騎也受到了壓製,每一個陣法、每一次衝鋒,都被破除,隻用了不到兩個月,梵國就已經兵臨城下。
據說,帶兵的是梵國的太子晏。
聽說太子晏文武雙全,極有謀略,一直到太子晏殺入逐月宮來,隼才看清那所謂的“太子晏”究竟是何人。
昔日的子言哥哥,如今持一把長長的方天戟,戟刺直對著隼的喉口。
二十四歲的隼,到底還是個年輕少年,一頭細細密密的短發依然根根直立在頭上,腦後的長辮子依然是用藍色的絲帶綁著,除了頭上的王冠、身上的王袍,一切竟還和當年一模一樣。
“子言哥哥……”他絕望地看著晏,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是委屈,是憤怒,還是……長久的離別之後竟然還有著一絲相聚的歡愉?
他環視著已經被破壞殆盡的逐月宮,突然什麽都明白了。
隼釋懷地笑了一下,他說道:“我還以為你死在雪山裡了……子言哥哥,現在該叫你太子晏了,對吧?你知道嗎?你失蹤之後,韓先生獨自進山去找你,被凍死在了山裡。”
原本裝作沒有任何感情的晏,在聽到韓先生因他而死之後,差點沒有握穩手中的方天戟。
見晏的戟刺晃了晃,隼接著說道:“當年你說,‘我若是想要一件東西,即便赴湯蹈火我也要要到手’,我一直以為你想要的是是作為強大的武將守護在我的身邊。現在我知道了,你想要的東西原來這麽多,這麽難。阿哥說那藥酒是你配下毒害父王和他的,我總也不信,我和他吵架,被他一掌險些打聾耳朵。”
隼在等他的回答,可是隼說的每一句話,他都無言以對,兩個人僵持許久,晏突然聲音顫抖著說道:“我放你走,我帶你回梵國,我找個地方安置你。地方我已經找好了,是在都城外的一座宅子,有花園,有池塘,是你想過的與世無爭的生活。你可以帶著妻小一起去,我會保你們一世平安。”
隼笑了:“我不走,這是我的族,我的城。你若是真的想要月族,你就殺了我,我雖然不勝武力,但我知道月族騎士從不逃跑。你若想要奪走月族,你就當著你所有部下的面,當著我月族所有殘余兵將婦孺的面,親手殺死我。唯有一樣,”眼淚慢慢地滲出隼的眼眶:“我的女兒,月翡,才六歲大。你將她帶走,將她當作自己的女兒一樣疼愛。她生來是公主,今後也必須是公主。不論發生什麽,你保她平安順遂。”
“你信我?”
“你騙了我的信任,騙了我月族無數條性命,我恨你,但我知道你並不是壞人,你只是有你必須要得到的東西,這東西更加珍貴而已。所以,我將月翡托付給你。你答應我。”
“我答應你。”
“子言哥哥。”
“叫我太子殿下。”
“子言哥哥,你殺了我,將來有一天,或許你會看到一隻巨大白隼飛往梵國扶桑宮,那是便是我來找你償命了。”
方天戟刺穿了隼的心臟,隼像一塊沒了風的旗幟一般的趿拉在地上。
太子晏不說話,淚水卻滴落到了地上。
“我等著你。”
六歲的月族公主,不明白兩人這段對話的意義,她記得的是梵國太子晏的方天戟刺穿自己父王心臟的一瞬間。
在梵國大軍徹底佔領月族之後,太子晏曾牽著月翡的手走進南面的雪山,那裡有一座木屋,曾經這裡住著一位體弱多病,只能靠藍參續命的先生,如今這裡滿是蛛網。
往事不可追。
晏走到韓先生曾經的書桌前,將桌上的一支筆吹去灰塵,握在手中:“韓先生,您的父母健在,如今已經近六十歲了……您的遺物我帶回去給他們。”
月翡發現,這位殘暴的太子也會有感傷的一刻。
這場戰役,幫太子晏徹底贏得了人望,順利繼承王位。
他贏得了天下,可是心中卻有一個永恆的傷痛,月族火樹銀花一般的月族小王子,站在雪上上對他說的:“子言哥哥,我相信你呀!”
他等著他化作白隼來找他償命。
這條命已經擁有太多,他若來拿……晏還真想看看,他會怎樣來拿?
晏繼位之後,后宮佳麗三千,可沒一人真正入得了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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