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從包裡翻出止血紗布, 按壓在自己同伴的傷口周圍。
她知道自己所做的這一切終究是徒勞, 但她仍是不斷地出聲給對方打著氣。
“老鄭, 堅持住!女君派來的救援隊已經在路上了,你再多撐一會兒,一定會沒事的。”
“你前幾天不是還在跟我說,下個月就是你女兒的生日,要我幫你挑禮物的嗎?
我都想好了,到時候咱們這支行動小組一人送她一個,她肯定會很開心的!”
說到這時,沈寒再也強忍不住心中的悲戚,眼淚如夏夜雨滴似的簌簌往下掉。
她們這支行動小組,已經有兩人將生命永遠地留在這個地方了。
老鄭名叫鄭智和,他的年齡其實並不算很大。
只是相較於沈寒、方玥這些二十來歲的年輕人,他要虛長幾歲,又早早地成了家,所以戰友們才總是稱他為老鄭。
瞧著傷心落淚的隊長,老鄭有心想要說上一兩句安慰的話語。
可當他試著張嘴的時候,咽喉處的鮮血就不受控制地往外湧。
他知道自己時間不多了。
老鄭伸手摸進自己衣兜,從布料的夾層中扯出一張塑封起來的照片。
照片只有一寸大小,有些類似證件照,畫面中,一個小姑娘正在認真地練習著鋼琴。
小姑娘是鄭智和的女兒,在音樂方面很有天賦。
一眾樂器中,她最喜歡的就是鋼琴。
不久之前,小姑娘還跟自己的老爸約定好,等到老爸出完差回家,她就給自己父親彈奏最新學會的曲子。
老鄭將照片塞到沈寒手中,沒來得及留下隻言片語,他整個人就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精氣神一般,安靜無聲地枕在了沈寒身上,像是睡著了。
方玥與胡鎮沉默地站在一旁,為自己朝夕相伴的戰友低頭默哀。
離沈寒等人不算太遠的地方,孫羽趴在一團交織盤結的樹根上。
他的視線已被淚水所糊,如同傾瀉而下的暴雨,洶湧,無窮無盡。
他很想跑上前去,陪著沈寒送離去的人最後一程。
可是他的腳步卻絲毫也不聽使喚,四肢虛軟無力,連站也無法站穩。
四周彌漫未散的血腥氣與硝煙味,攪得他腦仁發疼,胃部痙攣性收縮。
先前他已經吐了好幾次,若不是硬撐著一口氣,他可能已經暈厥了過去。
真實的戰場是如此殘酷,完全不是熱血青年想象中的樣子。
戰場上沒有電影質感般的特寫與慢鏡頭,沒有聚光燈下的超級英雄。
在這裡,人的生命是那麽得脆弱。
前一刻還正相互鼓勵著的鮮活面龐,眨眼之間,已是永遠沉眠。
沈寒將掌心中帶血的照片仔細收回隨身包內,俯身扛起老鄭的屍體,沉聲道:“把成輝和小蚊子帶上,帶他們回家。”
成輝和小蚊子,是在戰場上犧牲的另兩名聯邦特戰隊員。
後者的年齡最小,先前的時候,卻是他死死扣住敵人,沒讓對方將手雷扔向自己的戰友。
方玥與胡鎮立即照做。
即將離開這片區域的時候,方玥猶豫著問了一句:“沈隊,跑掉的那兩個,咱們不追了嗎?”
沈寒搖頭出聲:“不追了,現在咱們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將龍角靈參完好無損地帶回去。”
“武田建業非常狡猾,他的每次行動都會提前準備好多條後路,貿然追擊,恐怕會落入他的圈套。”
還有一點,沈寒沒有細說。
武田建業可以通過異能去對他人進行精神控制。
戰友們現在身體疲憊,情緒也不穩定,很容易被對手突破心理防線,從而做出什麽瘋狂的舉動來。
三人各自肩負著一名同伴,走到了孫羽所在的位置。
“我們現在要盡快撤離,你”
沈寒後續的詢問還沒有說出,孫羽已是強撐著站了起來:“我可以走,我我繼續給你們帶路。”
孫羽說著說著,好不容易才止住的眼淚又開始大顆大顆地往下滾落。
……
就在沈寒與敵人剛剛爆發戰鬥那會,顧君婉安排在白光城富人區進行埋伏的戰術小隊,成功抓捕到了四名瀛國人。
這四人原本是在吉鷹帝國與索蘭古國的交界處從事非法入境的行當。
因為他們對兩國的文化都比較熟悉,所以才被臨時征調,在白光城內做一些跑腿打雜的活計。
他們既沒有瀛國士兵那樣的戰鬥力,也沒接受過系統的反偵察培訓。
武田建業連面都沒在這四人跟前露過,下達命令都是讓門徒去進行對接。
這種出了大把力氣還要被輕慢對待的感受,激起了那四名‘野路子’的憤懣。
在盜取拍品的事件之後,他們的任務本該是隱匿於城中觀察整個事態的走向的。
可他們卻擅自決定跑去那棟高檔的別墅度度假,當是犒勞自己。
他們知道那位神秘的老板不會再回來了,而對方所租下的別墅還有小半年才會到期。
門禁密碼根本不在話下,擺在眼前的便宜,不佔白不佔!
然而,當這四人滿懷激動地驅車駛入富人區,用從黑市上買來的破解器打開獨棟別墅的房門時。
等待他們的並不是奢豪大氣的狂歡地,而是訓練有素的聯邦特戰隊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