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來。”左茗斜眼瞟她:“我知道,按你這麽倔的性子,讓你現在回社會組也不現實,無所謂,你要是還想好好做新聞,在體育組也一樣能做。”
“嗨,別提了,墨敘的體育組一沒人脈二沒資源,那可真是太難了。”桑恬把今天上午遭遇代清冷眼的事跟左茗說了。
左茗想了想:“代清我知道,但我這邊的人脈也沒誰認識她,不過我認識一體育大學的教授,之前是花滑圈挺有名的技術指導,現在退休了,我也不知道專訪她能不能挖出什麽好料,你想試試麽?”
桑恬恨不得給左茗跪了:“茗姐我謝謝你祖宗十八代!”
左茗哼一聲:“擺出一副自我流放的慫樣兒,一聽有新聞做又這麽來勁。”
桑恬笑:“我這不是怕丟了工作麽。”
這時排號系統終於叫到了桑恬手裡捏著的六百三十一號,桑恬帶著左茗進去,鴨腸毛肚麻辣牛肉的點了一桌子。
左茗七上八下涮著一片毛肚:“其實桑恬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
“啥?”
左茗把涮好的毛肚塞進嘴裡:“你現在調到體育組,賺得更少了,楊靜思要你跟她一起去當up主,賺得比現在多還輕松,你卻不願意,為什麽?”
桑恬默默咬著一片毛肚。
她這片毛肚涮得有點老了,挺難嚼的。她一邊嚼一邊看著左茗颯爽的勁頭,覺得一陣腮幫子疼。
要說一點都不羨慕堅定做新聞的左茗,連她自己都知道——那是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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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有那麽一點深了。
林雪跳完舞,回絕了好幾個來搭訕的姐妹,懶洋洋勾著肩上的運動包走出了Trouble。
她不是故意擺出一副慵懶姿態耍酷,而是真覺得什麽都沒勁。
跳舞沒勁,搭訕沒勁,其實連抽煙也沒勁,只是身體的一種慣性罷了,不然更空虛。
除了……林雪走到Trouble門口,默默停住了腳步。
月光如溪,灑在地上又瑩白如雪,卻還是比不上眼前的一張笑臉,學著林雪懶洋洋的勁頭卻擋不住那股明麗,像黑夜裡也能出現的一輪太陽,映亮了林雪眼前灰撲撲的天。
桑恬穿著白襯衫包臀裙,套著一件短款風衣,腰靠著欄杆腳腕抬起,半勾著腳上的高跟鞋晃啊晃,臭流氓似的。
手裡捏著一支圓筒冰淇淋自己舔著,另一手還舉著另外一支,笑看著林雪問:“想姐姐了麽?”
“不想。”林雪毫不猶豫的說,腳步卻向著桑恬走過去:“你怎麽來了?不是去跟什麽學姐吃飯了麽?”
如果這兩人不是戀愛小學雞的話,林雪語氣裡的醋意其實十分明顯。
桑恬卻沒意識到這一點,隻老實回答:“吃完了,就來了。”
林雪轉身就走。
桑恬一愣:“怎麽個意思?”
林雪走了兩步,發現桑恬還傻愣愣站在原地,不僅沒哄她,估計連她為什麽別扭都不知道。
林雪在心裡默默歎了口氣:不是說只有姐姐知道怎麽疼我麽?
她隻好冷著一張臉叫桑恬:“跟我走啊,你身上都是火鍋味,好臭,我帶你吹吹風。”
桑恬這才笑著“喔”一聲跟上來,舔著冰淇淋,又把另一支圓筒往林雪手裡一塞:“你也吃。”
林雪皺眉:“我不。”
“知道你要健康飲食,可你現在也不上冰,怎麽還像那些小女單一樣控體重控的這麽嚴格?” 桑恬往林雪胸前瞟了一眼:“你夠瘦的了,再瘦就沒了。”
林雪看看桑恬塞到她手裡的冰淇淋,扯起嘴角笑了下。
是啊。
明明早就下決心一輩子都不上冰了,這麽多年,卻還是和以前一樣嚴控著體重,神經病似的。
為什麽呢?難道還抱著什麽天真幻想?
林雪唇邊的笑意就帶了點嘲諷。
她低頭在冰淇淋上咬一口,就聽桑恬在旁邊說:“我查了點資料,冰淇淋這種又冰又甜的能對味蕾形成強刺激,你放松點,試試能不能嘗出冰淇淋的一點味兒……”
原來是這樣。
表面滿嘴跑火車、其實心比頭髮絲還細的女人。
林雪低頭又在冰淇淋上咬了一口,這時路邊不知哪兒躥出一隻野貓。“小心!”她還沒來得及扶桑恬,就聽桑恬一聲慘叫:“啊!”
桑恬倒是沒摔,而是躲貓的時候重心不穩,冰淇淋全都掉在了地上,手裡就剩一個光禿禿的圓筒。而肇事的貓已經遠遠跑開,跑花壇裡跟別的貓鬧著玩去了。
林雪“撲哧”一聲笑出來。
“真倒霉。”桑恬嘟噥著翻出紙巾,蹲到地上去收拾冰淇淋的殘局,林雪在她身邊蹲下:“我來。”
站起來把紙巾扔進垃圾桶,才發現眼前的桑恬哭喪著一張臉。
“不會吧你?快三十歲的人了,還為沒吃到冰淇淋哭?”
“你懂什麽。”桑恬嘟噥著:“這是一個冰淇淋麽,這是壓垮成年人的最後一根稻草!”
她之前經常在網上看到那種段子,比如因為男朋友吃了最後一個生煎分手了,比如因為買到一包沒調料的方便麵深夜放聲大哭。
評論區一片哈哈哈:“有病麽這不是?”
很不幸,桑恬也曾是發捶地小人表情包的一員,此時卻在深夜街頭,為一個突然掉地上的冰淇淋包著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