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恬還沒看清,就見林雪把什麽東西劈頭蓋臉朝她扔過來,趕緊伸手一接。
低頭一看,才發現是個毛絨絨的玲娜貝兒鑰匙扣。
林雪:“聽他們說這挺難買的,現在排隊買都斷貨。”
桑恬一下就笑了:“特意給我挑的?”
林雪已經遠遠走到一邊去了,良久才“嗯”了一聲。
“你站那麽遠幹嘛?”桑恬問:“不好意思了?”
林雪把煙從牛仔褲兜裡摸出來:“我抽煙。”看著面前偶爾路過的小朋友,又默默把煙裝了回去。
桑恬遠遠望著林雪,夕陽給她清冷的輪廓鍍上一層金邊,就透出一種少見的溫柔。
雙手插兜始終看著桑恬的反方向,那兒就一排排的樹也沒什麽好看的,很難說她是不是在不好意思。
夕陽中的風也溫柔,揚起林雪銀灰色的發。
桑恬開口叫她:“林教練。”
林雪轉過頭來。
“你有沒有可能有這麽一點點……”桑恬食指和拇指之間拉出一段窄窄距離:“就這麽一點點的對我動真心了?”
林雪低笑了一聲:“動真心?太累了吧。”
不知為何,此時的風忽然變大了一些,揚起林雪銀灰色的發梢,遮去林雪懶懶頹頹的笑容,她身上的黑色衛衣在風中獵獵作響,被風吹著像即將張開的翅膀。
桑恬忽然想起,上輩子她從樓頂墜下的一瞬,身上的襯衫也是這樣被風鼓起,像煙花泯滅之前迎接最後盛大的張揚。
桑恬跟著林雪低笑了一聲:“嗯,動真心是太累,還是輕輕松松談個戀愛最好。”
再次抬頭的笑臉已明媚如昔:“那林教練,你到底準備什麽時候跟我不走心的談戀愛?”
林雪:“還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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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士尼餐廳,大概是全世界最擠的地方之一,桑恬好不容易才帶著繆可霏殺出一條血路搶到一張桌子。
繆可霏一點不覺得吵,也一點不覺得累,舉著刀叉一臉興奮等著披薩和蛋糕上桌。
桑恬捶著自己酸痛的老腰問林雪:“你說人快三十了體力是不是真的會變差?霏霏這麽精神我怎麽快癱了?”
林雪笑了一聲。
桑恬問她:“今天玩了大半天你累麽?”
“還行。”林雪說:“就是一直不能抽煙,有點不習慣。”
這時桑恬手機響了,她低頭看一眼,在心裡暗罵一聲,告訴林雪和繆可霏:“我出去接個電話。”
桑恬站在餐廳外望著園內夢幻的燈火,聽著同事丁語檸的聲音在電話裡響起:“桑恬你那邊怎麽那麽吵?聽得清麽?”
這時桑恬心裡生出一種分裂般的恍惚感覺,一邊是跟林雪在一起永不想醒的夢,一邊是吃喝拉撒上班下班的惱人現實。
丁語檸說:“我們體育組要出大事了!”
桑恬歎了口氣:“什麽事?”
其實桑恬心裡清楚,周末接到同事電話,肯定是沒什麽好事。
丁語檸:“我有一姐們兒在行政組上班,現在媒體經濟不是不行了麽?聽說董事們在商量,要是體育組再做不出什麽新聞,就要裁員了。”
桑恬:“啊不會吧?”
雖然她想當條鹹魚,但也不想丟工作,畢竟桑佳還在醫院裡住著,桑恬想想上輩子桑佳治療後期用的那些進口藥,挺貴的呢,她得趁現在多攢點錢。
桑恬問:“老賀怎麽說?”
老賀是體育組組長,年逾四十做了快二十年的新聞,也沒做出什麽大成就,也不知是不是心態太佛,每天按時上班下班枸杞泡茶,一放假就背著帳篷往山裡鑽去露營,簡直是桑恬的鹹魚榜樣。
但集團都要裁人了老賀總不能繼續佛吧,果然丁語檸說:“老賀好像打算從代清下手,想想辦法。代清你知道吧?”
“知道。”
桑恬雖然對體育不怎麽感興趣,但畢竟在體育組工作,代清“花滑公主”的名號桑恬當然聽過。
況且代清長得不錯,是那種清純優雅的長相,典型初戀臉又帶著一點傲,挺受廣告商青睞,現在有一款挺火的面霜就是代清代言的。
桑恬回憶著代清的臉,感覺那麽清冷不是很好打交道的樣子,便問:“老賀在代清那邊有關系嗎?”
丁語檸:“我也不清楚。就是先給你打個電話,讓你有個心理準備,周一可能要開始忙了。”
桑恬:“行,謝謝你。”
掛了電話回到餐廳,桑恬發現點的餐已經上了,叉燒菠蘿披薩被做成米奇腦袋的造型,林雪正拿著刀叉幫繆可霏切米奇的一隻耳朵。
看桑恬面色發沉,林雪問:“有事?”
“工作上一點事。”桑恬問林雪:“你跑來海城,冰校那邊怎麽安排的?”
“找了個以前認識的花滑教練幫我帶兩天課。”
桑恬“哦”一聲忽然想起,林雪這不也是搞花滑的麽?就問:“代清你認識麽?”
林雪切著披薩的刀叉頓了頓,又嘎吱嘎吱切起披薩來,還是一臉的又懶又頹:“不認識。”
桑恬想想也是,也不是說一個圈子的就誰都認識,就好像也不是說每個群演都認識亦菲。
林雪只能在翼天這種沒什麽人氣的冰校當教練,估計在花滑圈子混的也不怎麽樣,以至於還要在酒吧打工跳舞掙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