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想到躺病床上還努力玩歡樂麻將的桑佳,桑恬說:“我媽生我下來又不是為了給她罵的。”
就算是為了談戀愛,也不能沒自尊吧。
林雪這次是真的過了。
楊靜思說:“行,我支持你,今晚給你點兩盆小龍蝦,以吃泄憤!”
桑恬:“看看咱們前面還有多少桌?現在叫到……” 她看了看店門前的大屏:“六百五十三號。”
楊靜思看了看手裡的排號單:“也就小一百桌吧。”
桑恬:“……”
兩人坐在小龍蝦店門口,嗑著瓜子喂蚊子,手掌時不時把被蚊子狂咬的小腿打得劈裡啪啦響,跟打非洲鼓似的。
夜色漸濃,燈光氤氳,夏夜變成一個拖得長長的影子,應和著人心裡憋悶的心事。
知了吱吱呀呀叫著,雲層壓得更低,好像要下雨。
一個長長的影子,擋住了桑恬面前的光。
桑恬抬起頭。
林雪就那樣站在她面前,一手淺淺插在牛仔短褲口袋裡,中長的銀灰頭髮遮住半張臉,低頭看著桑恬。
整個人好看得不像話。
桑恬覺得整個店門口嗑瓜子的聲音都小了,她知道好多人都在看林雪,可她不想看林雪,就低頭繼續咬著嘴裡的瓜子。
瓜子鹽焗味,沒炒勻還能吃到細鹽的顆粒,鹹鹹的。
林雪叫她的名字:“桑恬。”
桑恬不理她。
林雪:“對不起。”
桑恬還是不理她。
楊靜思在一旁說:“罵人不要臉這種話,是能隨便罵的麽?”
林雪:“對不起,是我說錯話。”
桑恬不想理林雪,問楊靜思:“瓜子還有麽?”楊靜思把裝瓜子的小竹筐遞過去,桑恬就一顆一顆接著嗑。
楊靜思看看桑恬,對林雪說:“你這事兒,就不該輕易被原諒。”
林雪:“嗯,我知道。”
她手還是淺淺插在牛仔短褲口袋裡,轉身走了,一個背影,又引起門口排隊人群的無限圍觀:“那人誰啊?” “明星麽?”
楊靜思一愣:“我c,這就走了?”
林雪沒走。
她只是走到路邊,跟小龍蝦店門口隔著一小段距離,倚在一排欄杆上,抽著一支煙。
一隻細瘦的手腕垂下來,和手指一樣,微透出骨節的形狀,掛著一圈五彩繩編的手繩。
風一吹,揚起她銀灰色的中長發,還有指間的煙灰,細細碎碎被吹散不見蹤影。
楊靜思說:“林雪這人長得太妖孽了,每次見她都比上次見她還要覺得更好看。”
桑恬:“喂,你到底哪頭的?”
楊靜思:“你這頭你這頭,我只是客觀評價下她的顏值,我c你看她打蚊子都打的那麽好看。”
桑恬又不說話了。
楊靜思說:“她在看你。”
桑恬:“看我幹嘛?我不是不要臉麽?”
終於,等了一個多小時,叫號叫到桑恬她們這桌了。
桑恬站起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腿都在塑料圓凳上坐麻了,眼尾不經意往靠馬路那邊一瞟,發現林雪還站在那裡,抽著一支煙。
桑恬:“她抽多少支煙了?”
楊靜思一愣:“沒數,反正一直在抽。”
桑恬“哦”了一聲,沒說什麽,跟楊靜思一起進小龍蝦店去了。
服務員給她們安排的座位在窗邊,楊靜思翻著菜單問:“吃什麽?”
桑恬:“你看著點吧。”
楊靜思:“麻辣小龍蝦,蒜香小龍蝦,五香小龍蝦……”
量大到桑恬都不得不阻止她了:“我倆吃得完麽?”
楊靜思瞥她一眼:“不是還有林雪麽?”
服務員拿著點餐單走了,桑恬也沒否認,但也沒叫林雪進來的意思,抱著雙臂望著窗外問楊靜思:“你說這人是不是傻?木頭似的,有這麽道歉的麽?就這麽乾等著。”
楊靜思笑:“可能長得好看的人都是木頭,生活不需要她們進化出追人哄人的技能。”
楊靜思順著桑恬的目光看過去,林雪修長的身姿在夜色中像一幅電影海報,等了快兩小時楊靜思感覺她連姿勢都沒換過。
楊靜思說:“不過有一句說一句啊,林雪雖然嘴臭但耐心還是挺好的,你記得我之前大學談那兩個男朋友,每次犯了錯在宿舍樓下等我道歉,哪次不是半個小時不到就走了。”
桑恬:“那也就是根有耐心的木頭。”
楊靜思:“下雨了。”
剛在小龍蝦店門口等的時候,就覺得空氣濕漉漉悶得不行,這會兒雨終於下下來了。
桑恬望著馬路邊,林雪還是倚著欄杆站在那裡,還是連姿勢都沒換。
桑恬歎了口氣站起來。
楊靜思:“我就知道我得點三盆小龍蝦吧。”她帶著一種未卜先知的快感哼了一聲。
桑恬找服務員借了把傘,走到店外去。
走近林雪的時候,桑恬看到她襯衫微濕,濕答答的貼在肩頭,銀灰中長發的發梢墜著水珠,她也毫不在意的不理。
煙被雨珠微微浸濕,她也不在意,放到嘴邊還想抽。
桑恬把傘遮到林雪頭上,把煙從她指間拿過去:“別抽了,抽多少了。”就想放到自己的唇邊。
林雪又把煙從她指間拿回去,修長的手指帶著雨的潮氣,帶來微妙的觸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