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溫柔,繁星如螢,冬夜卻見一片春水。
桑恬:“你別勾引我啊,別是我不陪你去Trouble你舍不得我吧?”
林雪低笑一聲,轉過頭牽著桑恬的手繼續走:“我忙著呢,你該幹嘛幹嘛去。”
桑恬在後面摳她手心:“你忙什麽啊?忙著回應酒吧裡姐姐妹妹的搭訕嗎?”
林雪悶笑:“誰知道呢。”
桑恬一聽就要把手從林雪手裡抽出來,林雪笑著又把桑恬手握住了。
兩人一起走到地鐵站,就要各自往不同的方向走了。
桑恬看了一下午韓劇,這會兒演技浮誇的晃著林雪袖子:“歐尼,卡幾馬!(姐姐,不要走)”
林雪一張懶洋洋的臉上浮出一個“?”,挺好笑的看著桑恬。
桑恬笑嘻嘻放開她袖子:“聽不懂韓語啊?”
林雪揚著下巴自有一種倨傲:“那怎麽了?”
桑恬:“聽不懂可太好了,那撒浪嘿呦你也聽不懂咯?”
林雪雙手插在口袋裡看著桑恬:“聽不懂,這是你要跟我說的話嗎?”
桑恬看著林雪,銀灰的中長發垂在臉側,被地鐵站穿堂而過飄飄揚起,露出冷淡中暗藏溫柔的眉眼。
桑恬一想到萬千人海中,眼前的這個人是屬於自己的,心裡就飄起一陣人間四月天的柳絮。
輕飄飄的,軟綿綿的。
可她張了張嘴,話到嘴邊卻變成了一句:“安釀。(再見)”
林雪笑笑:“路上小心。”
她轉身,修長的身姿走了幾步,消失在地鐵站的滾滾人潮中。
桑恬低頭站了幾秒,才走向自己要坐地鐵的方向。
撒浪嘿呦,我愛你——這話的分量,讓桑恬在半開玩笑的語境裡也說不出口。
愛人什麽的,需要太認真。可人一旦太認真,就容易鑽牛角尖,貪念嗔癡隨之而來。
這輩子桑恬就是不想認真,無論工作還是戀愛,她隻想輕輕松松的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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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恬到醫院一看,桑佳精神挺好的,正跟隔壁床的方姨一起看劇呢:“哎喲你看看人家小年輕談戀愛,齁甜齁甜的,我女兒怎麽就這麽不上道呢!”
桑恬聽得好笑:“誰不上道了?”
“你!就你!”桑佳一看她來了就瞪她:“上次你不是說跟你對象黃了麽?”
“誰說黃了?”
“沒黃你倒是帶來給我看看呐!”桑佳說:“不然你就是吹牛x!”
“老太太你別激我啊,我才不上你的當。”桑恬對林雪願不願意這麽快見家長有點沒把握,走到床頭櫃邊拿起一個蘋果拋了兩拋:“這蘋果不錯,楊靜思買的?”
桑佳說:“是啊,我乾女兒可孝順了!”
“我給你削一個。”桑恬問:“刀呢?”
桑佳想了想:“好像被隔壁病房的蘇姨借去了,你去拿吧。”
桑恬剛走出病房,就被人叫住了:“桑恬。”
叫住桑恬的人是桑佳的主治醫生顧紀存,這會兒穿一身便裝看上去正要下班,到護士站來交代了什麽事以後,正碰上從病房出來的桑恬。
桑恬走過去:“顧醫生,又帥了啊,就是這發際線得讓嫂子想辦法補補。”
顧紀存:“我已經是醫生裡的發量王者了好嗎?”
顧紀存挺喜歡桑恬的,說實話年輕人裡,有耐心像桑恬這樣天天跑醫院的人不多,大多覺得自己有更重要的事要忙,覺得以後有的是機會。
可顧紀存作為醫生卻很清楚:哪有那麽多機會呢?有時候一拖再拖的,就甚至連說再見的機會也沒有了。
顧紀存告訴桑恬:“按理說我該等你媽的檢驗報告出來再跟你說,但早兩天告訴你,也能讓你放心點,你媽上階段的治療效果不錯,初步看起來是控制住了。”
桑恬呆呆看著顧紀存。
顧紀存笑:“怎麽,高興傻了啊?別高興太早,下一階段治療還得花好多錢呢。”
桑恬:“顧醫生你能不能回避會兒,我想哭。”
顧紀存:“……不至於,也沒貴到那份兒上。”
桑恬卻已經哭了,淚如雨下的把顧紀存嚇了一大跳,趕緊安慰她:“別哭了,要不我找院領導想想辦法,看能不能給你打點折?”
桑恬哭著搖頭:“不是那麽回事兒。”
無論上輩子還是這輩子,桑恬都跟桑佳兩個人相依為命。 桑佳看上去挺文弱一女的,其實性格特別剛得住,從小就跟桑恬說:“你想做什麽你就去做,有媽給你兜底,怕個毛線!”
所以桑恬小坦克性格的養成,跟桑佳的攛掇脫不開關系,也從沒覺得自己沒有爸爸是多大的缺失。
對桑恬來說,桑佳就好像她永遠的底牌。
只要桑佳在,就算世界甩出一手順子後又連出三個三代一,桑恬也總覺得自己手裡還握著兩張王炸,心裡有底氣勢上就一點不虛。
上輩子桑佳查出乳腺癌後,桑恬都傻了,她總很難相信這是真的,直到桑佳變成了她手中盒子裡的骨灰。
這輩子桑佳還是查出了乳腺癌,桑恬不意外,畢竟她早已看出,自己的重生不是開金手指那種重生,還好桑佳查出時是早期,桑恬這輩子最大的執念,就是無論如何留住桑佳。
所以當這會兒顧紀存跟她說,桑佳的病情控制住了,桑恬想起上輩子在桑佳葬禮上的感受,萬般滋味湧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