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恬:“您就從沒想過,有時候她不是壓力不夠,而是壓力太大了麽?”
代莉莉瞟了桑恬一眼:“人是有劣根性的,是天生就很容易懶惰的動物,必須不斷不斷的給自己施壓。說什麽壓力太大,那是弱者才會有的觀點,絕不屬於小清。”
桑恬:“那至少,考斯滕上的串珠就用綠色吧,我也覺得綠色比湖藍好看。”
代莉莉又瞟了她一眼,未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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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代莉莉把桑恬送到墨敘集團樓下,對她說:“再見,桑記者。”
從某種意義上桑恬挺佩服代莉莉,從很早她就發現,代莉莉是個特能屈能伸的女人。
明明很不喜歡她,卻又能一如既往,客客氣氣的對待她。
簡而言之,代莉莉擅長蟄伏和忍耐,這樣的女人能憑一己之力在房地產圈闖出一席之地,也不奇怪。
代莉莉送了她這一路,而且畢竟是長輩,桑恬下車前主動寒暄了一句:“車裡掛飾挺好看的。”
代莉莉:“隨手買的小玩意。”
桑恬心想,你這種強迫症怎麽可能有隨手買的東西,肯定是精挑細選的。
這掛飾還挺好看,紅黃藍綠四色絲線編著複雜的金剛結,吊著一個類似轉經筒的東西,有一種藏式風情的別致,至少桑恬在別人車上都沒見過這東西。
雖然沒見過,可另一方面,桑恬又隱隱覺得眼熟。
也不知是不是前段時間看運動員高原訓練的紀錄片,滿眼藏式建築和裝飾看多了。
晚上桑恬跟林雪視頻,把代清的情況跟林雪說了。
林雪:“說白了,很多長期陪在運動員身邊的人,對運動員的心理都沒有足夠的重視和了解,溫新竹是,代莉莉也是。”
桑恬想,很多時候,運動員都是向更高更快更強發起挑戰的絕對強者,以至於很容易讓人忽略了,心理反而是她們身上最脆弱的地方。
林雪認可桑恬的想法:“的確是這樣,要不當年的小曦,也不至於走上絕路。”
桑恬:“你到現在還覺得晁曦是自*sha?”
林雪沉默了一下:“我不知道,桑恬,如果小曦真的是被人陷害,為什麽我們到現在還摸不清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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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一周過去,到了第二輪商演的時候。
商演定在周六,林雪隨公司周五一早的飛機飛島城。桑恬和丁語檸出於墨敘節省財務的考慮,周六上午才從邶城出發。
桑恬在機場,接到老賀的電話,聲音聽起來很歉疚:“你們登機了麽?”
桑恬:“還沒,延誤了二十分鍾,不過沒事,商演是晚上八點,來得及不會耽誤事的。”
老賀:“要是時間沒問題,能麻煩你在飛機上趕篇稿子麽?要不是我老婆的手術臨時調到今天,我真不想麻煩你。”
桑恬心裡咯噔一下。
醫院的醫生都很忙,手術時間都是提前定好的。一般臨時調整只有一種情況,就是病情突然惡化了。
桑恬:“老賀,你自己心態要穩住。”
老賀:“嗯,其實我有心理準備,這手術早做晚做都是要做的。說起來還要感謝你家林雪,要不是她介紹這位主刀醫生,我老婆想提前手術都沒機會。”
桑恬一愣:“林雪?”
她都不知道,林雪在自己訓練這麽忙的時候,還一直默默關注著她身邊的所有人。
從來都是那樣,做了特別多,但什麽都不說。
桑恬心裡暖暖的。
老賀:“她今晚有演出,我發了條信息給她,就不打電話打擾她了。你見到她再幫我說一聲,我真的特別特別感謝她。”
桑恬:“行,我連林雪的份一起祝你老婆,一生無虞,四季平安。”
一生無虞,四季平安。
最簡單平凡的四個字,被一些人揮霍著浪費,卻又是另一些人的求而不得。
比如剛剛老賀發來資料上的姑娘。
桑恬登機以後,就開始處理老賀沒來得及寫的那篇稿子。
資料裡的主角,是一個練體操的姑娘。
姑娘本來前途無量,一直訓練都是奔著世錦賽去的,結果膝關節重傷。不過姑娘挺堅強,努力訓練著恢復狀態。
前段時間老賀守在醫院,桑恬還替老賀去采訪過她一次,姑娘笑靨如花,挺開朗的說世錦賽一定沒問題。
沒想到在老賀發來的資料裡,姑娘的笑臉已變成了一張黑白照片,據說是不堪大賽在即的壓力,心態崩了狀態一落千丈,想不開走上了絕路。
老賀發來的資料包裡,還有一段對姑娘教練的采訪錄音,教練濃濃的鼻音聽上去哭了很多次:“現在回頭想想,她確實壓力太大了,經常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肯定心理早就出問題了,我應該早點注意到的。”
桑恬聽得心裡一陣發沉——這姑娘的情況,跟當年的晁曦何其相似。
會不會當年晁曦也是這樣,就是因為自己心理壓力過大,才走上絕路?
桑恬想到前幾天林雪迷茫的聲音:“我不知道,桑恬,如果小曦真的是被人陷害,為什麽我們到現在還摸不清方向?”
其實不止林雪迷茫,桑恬也迷茫。
她們和遲夏一起,順著蓋一楊那條線往下查,卻發現條條路都指向死胡同。
現在她也懷疑,會不會晁曦真是自己心態出了問題。 桑恬這樣把林雪拖來查這件事,其實沒有任何意義,只是讓林雪再痛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