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清點點頭:“那我也自我介紹一下好了,我是代清。”
桑恬一看老賀和丁語檸那表情,就知道他們在共同腹誹:現在全國還有不知道你是代清的麽?
不過接著代清就說了件他們不知道的事:“我正在追桑恬。”
老賀和丁語檸差點沒把手裡的杯子摔了。
桑恬還沒喝酒呢,頭已經開始疼了:“殿下你真的別鬧了。”
代清:“我是認真的。這樣吧,為了證明我的誠意,桑恬如果你今天答應我,我就把獨家專訪權給墨敘。”
老賀看了桑恬一眼。
他和丁語檸都知道桑恬分手的事,但他不知道桑恬對代清是什麽態度。
桑恬:“殿下,現在都什麽年代了,還玩霸總砸錢砸資源這套是不是有點過時了?”
代清轉向老賀:“賀組長,你說過時了嗎?”
桑恬一下子懂了,代清不止對她做過調查,對她身邊人的各種情況也是門兒清。
為了打蛇打七寸,公主殿下可真夠下功夫的。
桑恬真不知道代清為什麽要這麽跟楚凌雪較勁,較勁到拿桑恬和桑恬身邊的人都大做文章,楚凌雪曾經的天賦和成就,真就帶給她這麽大心理壓力?
老賀踟躇著。
曾經他也是鮮衣怒馬的少年,一把木吉他唱著一腔理想,覺得自己這輩子都不會為五鬥米折腰。
可後來他的木吉他漸漸蒙了塵,生活重心變成一日兩人三餐的飯桌,再後來,變成女兒的積木和毛絨玩具。
曾經的少年終於低下驕傲的頭,他用十分十分複雜的眼神看向桑恬。
他一句話都沒說,可桑恬看見這個始終不願搞關系甘願一輩子碌碌無為的男人,用眼神在對她下跪。
桑恬吸吸鼻子:“代清,就算我今天答應你,那擺明也就是利益交換,你覺得有意思麽?”
代清居然笑了笑:“自己想要的東西,就千方百計先抓到手裡再說,至於姿態漂不漂亮,那是後話。如果說十幾年的運動員生涯教會了我什麽,那就是這個。”
桑恬知道這是一句大實話。
運動員圈子競爭太殘酷,如果溫吞的坐在一邊等,機會永遠降臨不到你頭上。
即便看上去像代清這麽優雅的人,既然能做到頂尖運動員的位置,骨子裡也自有一股狠勁。
代清顯然是有備而來,直接把一張紙從手包掏出來展開:“不用怕我不守信用,我們可以直接簽合同。另外桑恬,我提醒你一句,你媽需要的那款特效藥,現在不是說徹底不生產了,而是一種原料變成了運動員藥品的特供。”
“換句簡單點的話說,我可能有辦法。”
這時一個帶著翹舌說著不標準普通話的聲音響起:“她瘋了才會跟你簽這合同。”
桑恬一聽這聲音就知道是唐詩珊。
上次唐詩珊就跟代清出席過同一個商業活動,今天受邀也不稀奇。
代清:“為什麽是瘋了?”
唐詩珊:“感情的事怎麽能做這樣的利益交換?” 她問桑恬:“你心裡真的一點也沒雪雪了麽?”
桑恬不說話。
代清:“唐醫生,你也別這麽早下結論說桑恬跟我就沒感情。就像運動員的好成績可以靠日積月累的訓練,難道感情就不能靠日積月累的培養麽?”
“還有。”代清看著唐詩珊問:“不管桑恬心裡還有沒有楚凌雪,難道你覺得,楚凌雪還有可能回邶城麽?”
她把合同塞給桑恬:“你自己考慮。”
桑恬扯起嘴角笑了笑。
她覺得生活真tm諷刺,這種出賣自己就能救活所有人的戲碼,居然真會在她身上上演。
唐詩珊:“桑恬你真別乾這種發瘋的事。”
桑恬看著那被她捏皺了一角的合同,心想唐詩珊怎麽會懂呢。
唐詩珊今天拿的一個手包,都能抵她小半年工資。
唐詩珊眼裡的生活,是驕傲的明亮的永不低頭的。唐詩珊永遠也想不到,有人會因為平均一杯貴了五毛錢舍不得換速溶咖啡粉,唐詩珊也永遠沒經歷過,為了一盒進口特效藥去四處求人的絕望。
桑恬現在不能沒錢,老賀現在也不能沒錢。
桑恬無聲的張了張嘴,她覺得現在應該說“好”,可為什麽發不出聲音。
她希望有人來阻止她,可世界上已經沒有其他人,能給她提供一個更好的出口了。
桑恬閉上眼,深深醞釀一口氣。
就像老賀在用眼神對她下跪一樣,她的靈魂也即將對代清下跪。
桑恬再次張嘴——這一次,無論如何她都要說“好”了。
可一個比代清更清冷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她不會跟你簽合同的。”
桑恬心裡咯噔一下。
她心想完了完了,她這下得去找白欣諾開藥了。
之前不是有個很出名的段子麽——當你開始對家裡的花花草草說話時,你不需要去看心理醫生; 只有當家裡的花花草草開始對你說話時,你才需要看心理醫生。
桑恬覺得真是這樣,以前她就是對著心裡的林雪說話,現在林雪不僅開始回應了,還三百六十度立體環繞聲似的特真實的響在她身後。
桑恬是直到唐詩珊回頭望去的時候,心裡才生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不會真是林雪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