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到我老家那邊出差,看到被幼兒園安排登台跳舞的我,覺得我協調性很好,跟我姨媽商量後,直接把我帶回了邶城。”
“溫新竹把我帶到蓋一楊的冰校,讓我看那些大一點的女孩練花滑,問我喜不喜歡? 我說喜歡,因為我必須喜歡,不然就會被扔回那個沒人管的托兒所,每天吃涼掉的飯菜還吃不飽。”
“整個冰校唯一跟我一樣努力的人,是晚我一年來的晁曦。溫新竹最看好的也是我們,把所有時間和精力都用在了我們身上。”
“溫新竹看上去挺文雅對吧?但她訓練起來特狠,哪怕大冬天,我和晁曦每次練下來,換三套汗透的運動服也是常事。另外,溫新竹罵起人來特別凶,罵到你懷疑世界那種。”
“我和晁曦剛開始也懵,心想哪有教練是這樣的?每天不知是訓練還是受刑。可不得不說,溫新竹這樣的魔鬼手腕,提升起成績來真的很快,她從小就告訴我們,第二沒有任何意義,因為會被人記住的永遠只有冠軍。”
“成績是我和晁曦當時最想要的,所以我們一直默默忍著,而且我總想,她是對我們有感情,才會對我們提那麽高要求、抱那麽大希望吧。”
“直到晁曦斷了跟腱以後,手術沒多久,她就和以前一樣催著晁曦恢復超高強度的訓練,晁曦疼得哭,她還是用最難聽的話來罵晁曦,直到晁曦……”
直到晁曦走上了絕路。
桑恬默默握住林雪的手。
林雪繼續說:“那時我才意識到,溫新竹根本不是對我們有感情,她唯一看重的只有成績。沒有了成績的我們,只是她眼裡的廢物。”
“我知道她這次為什麽回國,因為她聽唐唐說我的腳徹底沒問題了,而她知道最能刺激我的方法,就是找一個以前遠不如我的競爭對手,把她扶持到我曾想達到的高度。”
所以溫新竹選擇了代清。
“如果說我和晁曦的壓力來自溫新竹,代清的壓力則全部來自她媽。”
“那時代清不跟我們一個俱樂部,但我們所有人都認識她,因為她永遠有一個尾巴一樣跟在她身後的媽。 代清編什麽節目、穿什麽考斯滕、甚至頭繩的顏色,她媽什麽都管。我有一次無意間看到代清掉地上的日程表,連上廁所都精確到按分鍾計算。”
“那時成績最好的是我,她就每天在代清耳邊重複:能戰勝楚凌雪的只有你。到現在代清的目標變了,那句話就變成了:能戰勝大俄的只有你。”
桑恬可算知道代公主性格為什麽那麽別扭了。
有這麽位太后,代公主沒瘋都算她堅強了。
桑恬問:“你覺得代清這次能戰勝大俄麽?”
林雪:“我做了我能做的一切,接下來,就看她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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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滑當天,因為伊萬諾娃的超高人氣,觀眾席烏泱泱擠滿了人。
桑恬和丁語檸為了不影響代清的狀態,很快結束了賽前采訪,來到記者席坐下。
之前短節目的出場順序是由抽簽決定,自由滑的出場順序,則是按短節目排名決定,排名越前越靠後出場。
代清短節目滑完後排第六,勉強分進了最後出場一組。最後一組六位選手出場的順序,則還是抽簽決定。
代清這次世錦賽簽運其實還可以,又抽到了最後壓軸出場。
前幾組選手比賽的間歇,桑恬刷了下wb,丁語檸問:“網友們怎麽說?”
桑恬:“都覺得代清會是創造歷史的人。”
網友們的超高期待也可以理解,畢竟到現在,國內女單還沒問鼎過國際最高級別賽事的成年組冠軍。
終於,伊萬諾娃出場了。
桑恬回頭在解說席找了一下林雪的身影,林雪戴著耳麥望著冰場,眼睛都不眨。
只有在涉及花滑相關的事情時,那股懶懶頹頹的勁頭才會在林雪身上徹底消失,好像換了一個人。
伊萬諾娃的表演開始了。
其實客觀來說,伊萬諾娃年紀還小,藝術表現力是她的短板。
但大俄的編舞也是世界一流的,為她選了首節奏歡快的大俄民歌,突出她超快的滑行和超高的難度。
兩個勾手四周跳,完美。
兩個阿克塞爾三周跳,有點小失誤。
當伊萬諾娃最後一揚手做出結束動作,音樂恰到好處奏完最後一個尾音,現場一片雷鳴般的掌聲和尖叫聲,扔向冰面的娃娃下雨似的。
花滑比賽和其他比賽有個不一樣的地方,就是觀眾可以向冰面投毛絨娃娃和包裝好的鮮花,來表達自己對一個選手的喜愛。
伊萬諾娃滑完後的這陣“娃娃雨”,就是她超高人氣的證明。
接下來,輪到代清出場了。
丁語檸看了眼伊萬諾娃的分數,緊張的手都攥成拳了:“代清不是沒機會啊!”
伊萬諾娃不知是緊張還是什麽,自由滑的表現反而沒有她在ISU分站賽上那麽好,GOE
如果代清拿出全部難度並高質量發揮的話,的確有反超伊萬諾娃的可能。
桑恬看了眼冰場邊的代清,她跟解說席上的林雪,有個深深的眼神對視。
至少那一刻,代清的目光是無比堅定的。
然而這時,代莉莉再次出現,像往常一樣用力一拍代清的雙肩:“能戰勝伊萬諾娃的只有你,代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