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我希望殿下可以拿到王位。”
又反問她,“殿下,你呢?”
北離說:“我也是。”
其實她說了謊。
那個時候,她睜眼看鈴緋,只顧著在心裡揣摩對方的心意,根本沒來得及許願。等回過神來的時候,鈴緋已經起身要走了,她隻得跟上。
鈴緋的答案在她意料之中,但聽完卻有些失落。
但北離又覺得自己沒資格失落。
她接近鈴緋的目的也不能算單純,她羽翼尚未豐滿,亟需得力助手。被她救過性命,一手培養起來的人,可靠程度遠高於其他人。
而鈴緋想要的,應該是北離殿下,而並非北離。
只要她登上王座,鈴緋自然也會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
北離回去之後想了很多,但那張簽到底也沒舍得扔。
她將那張皺皺巴巴的紙撫平,小心地貼身收了起來。打算用以鞭撻和警醒自己,避免上面的悲劇成真。
也曾有過順利的時候。
比如,覺醒不死者的天賦。
可北離還沒來得及跟任何人分享,鈴緋就出了事。
當時她的母親莫名看鈴緋不順眼,說鈴緋能力不足又知道得太多,讓她想辦法將其除去。
北離深知母親秉性,如果不按照她說的做,結局只會更加慘烈。
而她那時又無力與母親對抗,於是她假意應承,派給了鈴緋一個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幾乎等同於送死。她打算暗中協助鈴緋,只要任務完成,鈴緋就證明了自身的價值,母親那邊也能緩和一些。
北離將任務告知鈴緋的時候,內心十分忐忑。她不知道鈴緋看到其中的內容,會是怎樣的心情。
可鈴緋眉都沒有皺一下,直接便應了下來。
她一如既往地全力以赴,哪怕是最後倒在血泊裡奄奄一息的時候,也緊握著武器想要站起來。
而北離卻失誤了。
在最後千鈞一發之際,她沒能護得住鈴緋。
看著因為重傷陷入昏迷的少女,北離腦子裡只剩下一個念頭。
必須要救她。
鈴緋從昏迷中醒來之後非常震驚,然後便是發自內心的喜悅。
北離認識鈴緋這麽久,從來沒有見到她笑得如此開心。
她想留住她的笑容。
所以她不由自主地就把自己救鈴緋的事情瞞了下來,讓鈴緋以為是自己覺醒了天賦。而母親那邊得知此事後,認為鈴緋很有利用價值,也立刻轉變了態度,不再為難。
唯一讓北離困擾的,是在那之後她對鈴緋表現出來的所有的好,都讓對方認定是因為她的不死者身份。有恃無恐般,時不時就拿話來刺她一句。
那時北離已經開始漸漸意識到鈴緋對她的重要性,但卻難以前進。
她在黑暗中呆得久了,早已不知道如何才能把手上的血清理乾淨,再去好好愛一個人。
後來北離想通了,鈴緋既然想要她稱王,那她便成全她。她把心思全部放在了這件事上,斡旋於各個勢力之間,爾虞我詐,勾心鬥角,黨羽日益發展壯大。
兩個人的情緒被繁雜的事務左右,心煩氣躁,坐下來好好聊一聊的時間越來越少,關系反而變得疏離。鈴緋漸漸變得不聽話,她好像急於求成一般,總是不跟其他人商量便做出一些激進行為,單是冰雪回廊就走了不知多少次。
北離也越來越不知道鈴緋在想什麽,每次見她滿身疲憊地從冰雪回廊出來,她都感到茫然不知所措,還有心中濃重的、不知道如何去定義的酸澀。
她會生氣。
氣鈴緋不愛惜身體,也氣自己的無能為力。
她也曾試圖詢問鈴緋為何如此,可對方的回答總是一成不變。
“是為了殿下……能夠登上王位。”
王位對於鈴緋來說,真的那麽重要嗎?
北離想不明白。
後來她們節節敗退,已然到了窮途末路。北離不擔心自己會變成什麽樣子,但她想為鈴緋找到一條後路。
鈴緋在烏托邦中被江晚重創,回來之後只能老老實實地呆在房間裡養傷。難得鈴緋沒精力到處亂跑,北離趁機獨自去見了其他競爭者,瞞著所有人。
競爭者名叫楚幽,是最有希望登上王位的人。傳聞中她本領滔天,能通陰陽,改命格,甚至能影響到來世。
北離費了不少功夫,幾近波折,終於跟楚幽搭上了線。
當時楚幽聽聞北離願意將幾乎全部積分送上,並未表現出驚訝。她眼眸幽深地望過來,語氣輕飄飄的,“尊貴無比的北離殿下,這是在做什麽?”
北離沒理會她語氣裡的嘲諷,“我想救一個人。”
楚幽顯然早就調查過她的底細,眼神漸漸變得複雜,“殿下,想救鈴緋?”
她不等北離回答便淡淡道:“我救不了一個死人,您請回吧。”
北離堅持道:“今世如果不行,來世呢?”
楚幽問:“什麽意思?”
北離說:“我聽說楚小姐能一定程度上影響人的來世,不過代價沉重,消耗巨大。不知道我支付的這些報酬夠不夠抵消,但這些已經是我的全部。”
楚幽審視的目光在她的臉上來回逡巡,盤算了一會兒,然後慢慢笑了起來。
她說:“可以,你想怎麽改。”
北離說:“我要她衣食無憂,生活富足,一生平安順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