絨絨,這是她的名字嗎?
她好像……忘記了什麽很重要的事情。
一陣劇烈的頭痛襲來,她的眼前突然浮現出一個場景,就像是一卷泛黃的畫卷,徐徐在眼前鋪開。
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置身畫中。
窗外是白茫茫的呼嘯風雪,仿佛永遠不知疲倦,吹拂在每一寸土地上。
她獨自坐在房間裡,靠近壁爐的位置,想要汲取足夠的暖意。火焰在她的瞳孔中不停躍動著,但她依舊如墜冰窟。
懷中傳來柔軟的觸感,她低頭看去,發現那是一個布娃娃。
布娃娃做工粗糙,有幾處針腳都已斷開。發辮是金色的毛線,一半編成了麻花辮,另一半披散著,尚未完成。
她的手指正纏繞在毛線裡,毛絨絨的觸感。
絨絨看著布娃娃湛藍的眼睛,腦海中突然湧現出大量的片段。
她看見豔陽之下銀裝素裹的山脈,看見覆蓋著嫣紅血液的黑色泥土,也看見自己蜷縮在壁爐旁,懷裡抱著布娃娃,寂寞地跟它說著話。
“絨絨,我很寂寞。”
“不喜歡這裡,什麽時候才能離開。”
“真的,不想長大。”
“但我總得長大。”
……
曾經在耳邊盤旋的模糊女聲變得清晰起來,這一次她終於聽清楚了。
那是她自己的聲音。
她怎麽忘記了呢,她從來就不是絨絨。
那時候她沒人說話,只有一個破破爛爛的布娃娃陪著她。絨絨這個名字是她起的,她很喜歡。因為只要念出來,就會給人一種溫暖的感覺。
如果拋棄從前的身份,似乎會讓她覺得好過一些。
所以在第一次以人類的身份進入副本,被詢問名字的時候,她才下意識地說出了“絨絨”兩個字。
她不是絨絨,那她是誰?
她也是有自己的名字的……
她的名字是……
過往的回憶源源不斷地湧現出來,絨絨用手指抵著額頭,試圖將其理順。
她注意到,自己的手比現在要小上一圈,明顯還是尚未發育完全的十歲出頭的小女孩。
這到底是什麽時候的事情……
“吱呀”一聲輕響,房門被推開。
絨絨抬起頭,一道窈窕身影款款而入。
那是個長相極其美豔的成熟女人,眉眼與北離八分像,雖然看不出年齡,但眼角已經有了淡淡的歲月痕跡。
她不緊不慢地走到自己而前,語氣冷淡地開口,“想好了麽?”
像是被某種魔力驅使著一般,絨絨張了張嘴,吐出兩個字,“沒有。”
女人皺眉,嘴角一扯,露出嘲弄的笑意,“硬骨頭,倒是跟你媽媽一樣。”
她的……媽媽?
是誰?
絨絨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眼前的女人又是誰,她應該是見過的,但卻一時想不起來。
單從外表推斷的話,她難道是北離的……母親?
為什麽要這樣滿是敵意地看著自己,而且自從她出現的那一刻,她就感覺自己的身體緊繃了起來,渾身上下都不自在。
女人上上下下打量著她,目光挑剔,飽含審視。
絨絨看著那張精致又冷淡的臉,不自覺地背後發寒。
片刻後,女人伸出一隻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那隻手冷白如玉,冰冷刺骨,讓她不由得皺了皺眉,想要掙脫,卻發現身體不知道為什麽完全動不了,只能任由對方擺布。
“你該不會以為,我真的會拿你沒辦法吧?”
女人冷聲開口,指尖微微用力,加大了力道,周邊的肌膚都被捏得發紅。
絨絨隻覺得下頜傳來一陣刺痛,無比真實,就像是在提醒著她,這一切不是在做夢,而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
等等,她想起來了……
她的名字是……
“北絕,你聽好。”
女人注視著她的眼睛,語帶譏誚,“就算你天賦再好,也只是個私生子。見不得光,活該爛在泥裡。”
第173章
午後, 陽光溫暖。
空氣裡漂浮著甜絲絲的奶油香味,混合著淡淡的茶香,安靜又愜意。
寧綿綿端著盤剛洗好的水果走進客廳, 隨手擱置在茶幾上。桌面上有一壺剛泡好的紅茶, 旁邊擱置了三三兩兩的甜品,一頓非常豐盛的下午茶。
不過在場的幾人似乎都沒什麽胃口, 就連最喜歡吃甜食的江晚,也只是咬了口蛋糕的一角,淺嘗輒止, 然後便放了回去。
寧綿綿在林岑旁邊坐下, 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從上個副本出來之後,眾人的情緒都不太高。
江晚因為洛芙被針對的事情耿耿於懷, 一直在反覆自責。
她總是忍不住去想,如果自己能夠再強一點、再小心一點,洛芙會不會就不用經歷那麽多磨難,九死一生。
如果那時她早預想到北離會混入“鬼”中, 晚一點再使用道具卡, 將北離拉到自己的房間。那麽虞初晴和絨絨也就不用承擔如此大的風險。
她平時雖然不多話,卻一向把隊友的性命看得比自己重要。所以每每想到其他人在副本中經歷的一切,自己卻在一旁無能無力, 她的心裡就非常難受。
虞初晴看出江晚的不對, 明裡暗裡地安慰了她幾次。但她最近也分不出很多精力給其他人,絨絨在副本裡突如其來的變化就像一顆炸彈, 讓她措手不及,不知道如何去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