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每天都會不知不覺就倦了,然後就睡著了。
每一天,都睡得很好。
每一天,林止淵都會為她準備一杯熱牛奶。
第五天晚上,季懷之坐著看電視,電視牆上依舊是斑駁的紅色顏料,從第三天開始,她們就不擦了,因為擦了也白擦,就這樣任由數字持續疊加。
季懷之在角落裡偷偷放置了攝像頭,她沒有告訴林止淵,她有一些顧慮。
林止淵在廚房裡溫牛奶,溫好後盛了一杯,她握著牛奶,踩在地板上噠噠作響的腳步聲,第一次讓季懷之覺得毛骨悚然,隨後她將牛奶隨手遞給了季懷之。
季懷之笑著接過,說了一句:“謝謝。”
本以為還會和往常一樣,林止淵會看著她喝完,然後替她把杯子洗乾淨,但是她手機響了,林止淵接了電話,然後便走進了書房裡。
季懷之迅速把牛奶全都倒進了盥洗盆裡,打開了水龍頭衝乾淨。
林止淵說完電話,走了出來,一臉驚訝問她:“你喝完了?”
“喝完啦!難不成你也想要喝?”季懷之倒著杯子上下搖晃,將殘留的水漬晃乾淨,她皺起眉頭,伸手去打開了冰箱,邊動作邊嘮叨著:“你想喝怎麽不多弄一些,我現在給你弄……”
林止淵伸手將冰箱門按了回去,趁季懷之回頭看她時吻了上去,舌尖熟練地朝著微張的縫隙裡探入,季懷之深吸了一口氣,而後本能地偏頭去回應她。
當呼吸逐漸變得短促,林止淵這才戀戀不舍地分開彼此,她啞著嗓子說:“不用那麽麻煩,我喝你的也一樣。”
“你……”季懷之有些支撐不住了,那小小的火星似乎就要被引燃了。
“我去睡了,你明天還要上班。”林止淵揮揮手,留給她一個背影。
“懷之,晚安。”
看著緊閉的門,季懷之心裡五味雜成,口腔裡的奶味已經不見了。
季懷之躺在自己的床上,她睜著眼睛,聽著外頭的動靜,許久之後,她聽見了腳步聲,很輕很輕,那聲音距離自己越來越近,她趕緊閉起了眼睛,均勻了自己的呼吸。
有人開了門,輕輕的腳掌貼地聲來到她的床邊,她能感覺到對方的視線。
她在盯著她看。
她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假裝自己已經睡了,過了許久,她走了。
腳步聲走到外頭,似乎是朝著書房的方向去了。
林止淵平時走路是沒有聲音的,會這樣大張旗鼓走路發出聲音的人,不是她。
於是她掀開棉被,悄然開了一條門縫,她的臥室在樓道最尾端,隔壁是空客房,對面從裡到外依次是主臥、畫室和書房,從她這個角度看過去,能看見畫室裡開著燈,有人在裡面哼著歌不知道在幹嘛。
過了許久,突然一聲不友善的聲音傳來。
“草!”
林止淵從來不罵髒話,所以那個罵髒話的人,並不是她。
只見那個披著林止淵外皮的人從畫室裡走出來,她手裡拿了一支畫筆,手上沾滿了紅色顏料,另一隻手拿著調色盤,走向了客廳。
季懷之悄然把門關上,躺回了床上,可她卻再也無法入睡了。
現在,她急需林止淵的溫牛奶。
隔天早晨,季懷之頂著黑眼圈出現在林止淵面前,她能察覺到她微微皺起又舒展開來的眉頭。
林止淵的臉上露出了關心的表情,問:“你昨晚沒睡嗎?”
“睡了,只是睡不好,做了個惡夢。”
她說謊了,她並沒有睡,直到天亮了意識也還清醒著。
“什麽樣的惡夢?”林止淵追問。
“這倒也不記得了……”
“你是真不會說謊。”林止淵的眼神出現了一瞬間的冷漠,隨即又變得柔和起來,她挪開視線,伸手從桌上拿了一塊麵包放進了烤麵包機,說:“是不是我昨天親太狠了,讓你睡不著了?”
“嘖!你要點臉……”季懷之假裝盯著自己的腳趾頭,說了一句:“指甲該剪了。”
她不敢再看林止淵了,她怕被對方看露餡。
幸虧林止淵也沒再繼續糾纏她,而是叼著剛烤好的麵包走進了書房,季懷之來到客廳,回收了攝像頭,她打開自己的手機,看著回放畫面。
畫面裡林止淵拿著畫筆走進畫面,她的表情一點溫度都沒有,甚至有些不耐煩,不像是她平時看見的那個林止淵。
很陌生,卻又帶著林止淵該有的感覺。
林止淵拿著畫筆,在本就疊滿了各種數字的牆上,寫下了新的數字。
看著監控畫面,季懷之不由自主又想起了魏瀠的那句話:“就像是有兩個不一樣的人住在她體內一樣。”
腳步聲響起,季懷之把手機鎖了,她看見林止淵出現在視線范圍內,只見她看著牆壁皺起了眉頭,嘴裡還嚼著麵包,她一隻手捏著麵包,一隻手用指尖搓了搓,像是在自言自語一樣,說了一句:“也不知道能不能洗乾淨。”
突然她轉過頭,盯著季懷之問:“你幹嘛呢?”
季懷之有些僵硬地答了一句:“就……想點事情。”
林止淵點點頭,不再去看電視牆,吞下了最後一口麵包,轉身就進了浴室。
直到浴室門關上,裡頭傳來水聲,季懷之這才松了一口氣。
要是換做平時,她能拿著視頻就上去質問,但是剛剛林止淵的表情,看起來就像是全然不知情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