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君曦卻是驚了,她很少在蘇淺臉上看到除了溫柔端方以外的表情,這種無可奈何的樣子,更是前所未有!
這時,動人心弦的琴聲驀然響起,如山間清泉。
泠泠石上泉,衎衎松下琴。
泉流合琴奏,伴著琴聲,潺潺泉水流入流杯石渠中,也昭示著流杯亭開始了。
靜笙頗有興致地看著自己面前的曲水流觴。
引活水入渠,流水潺潺,質地輕盈的漆器承著各種美食美酒,置順著曲折的水流緩緩漂浮。
這時,她又看見一盞羽觴在水波中,它流到誰面前,誰就起來賦詩一首,若作不出詩來,就罰酒一杯。
“阿淺……”靜笙扯了扯蘇淺的袖子,悄悄地喊道。
“怎麽了?”蘇淺問道
“是不是那個酒杯漂到誰那兒,誰就得起來作詩啊?”靜笙很是心虛地問道。
“是啊,”看著小家夥這模樣,蘇淺很是好笑,“你想作詩?”
靜笙連忙搖頭,詩這種東西,她不會啊!“阿淺……我不會……”
看小家夥不安的樣子,蘇淺摸摸她的頭寬慰道,“你若不想,它便不會停在你面前。”
“真的?!”
“自是真的。”
這流杯石渠下面是有門道的,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有詩才,為了避免那些不善詩詞的人尷尬,主人家總會多費些心思。
蘇淺不動聲色地給了伺候在身旁的泠苑侍女一個眼神,侍女垂首,表示知道太子妃的意思。
今日流杯宴,羽觴絕不會停在良娣面前。
君曦將她們之間的互動看在眼裡,不滿的撇撇嘴。
這小蠻女到底有什麽好的,蘇淺就這麽護著她?
“這曲水流觴本是極為雅致之事,怎料啊!這上不了台面的也出現在流杯亭中。”
琴聲泉聲,眾人的談笑風生間,一道不和諧的聲音驀然出現。
賓客盡歡的一幕突然寂靜下來,眾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席間一位身穿墨青華服的中年貴婦身上。
她正是剛剛說這句話的人——承恩伯府羽弗夫人。
而靜笙感覺到有人在看她,一抬頭,正好撞上了羽弗夫人輕蔑的眼神。
上不得台面的……
是在說她?!
第二十六章 被人送了一本《女誡》
“唉!你……”
靜笙剛想開口罵回去,一隻手握住了她的手,穩穩的,似是安撫,耳邊,傳來蘇淺依舊溫和的聲音。“承恩伯夫人這話是什麽意思?”
明明是很輕的一句話,眾人卻感覺到了莫名的壓力。
太子妃一開始就擺明了態度,幾乎是直白的告訴眾人,鬱久閭良娣是她護著的。
在場的都是識時務的聰明人,自然不會找太子妃的不快,但這些人裡明顯不包括羽弗夫人舒氏!
誰都知道,太子剛為羽弗家那位早逝的大小姐請封了太子妃諡號。等諡號下來,這位羽弗夫人也算是東宮嶽母了。
只是不知道這位東宮嶽母撞上正牌太子妃,會發生什麽事呢?
大家眼觀鼻鼻觀心,不動聲色地看著這場熱鬧。
羽弗夫人是位美人,雖已將至四十,但保養得宜,風韻猶存。風髻露鬢,淡掃娥眉,經歲月沉澱的風華,竟不輸那些嬌滴滴的小姑娘。只是,她剛剛說出口的話頗為刻薄,看著靜笙的眼神也是極盡不喜。
在眾人的目光下,羽弗夫人從容地起身,走至蘇淺面前,不卑不亢地行了個禮,“太子妃殿下,臣婦初見鬱久閭良娣,備了一份薄禮,想贈予良娣作為見面禮,不知可否?”
見面禮?
只怕不是什麽好東西吧?
輕飲了一口手中的茶,蘇淺未抬頭看她,隻輕道了一句:“準。”
羽弗夫人從袖子拿出一本封面精致的書籍,呈至靜笙面前,“一點薄禮,還望良娣笑納。”
靜笙接過了羽弗夫人手裡的書,看到上面的兩個字,跟著念了出來:“女誡?”
聽到“女誡”兩個字,蘇淺眼中神色沉了下來。
而靜笙則還一臉的懵,怎麽又是《女誡》?她最近是和這本書杠上了嗎?
“《女誡》中言:夫有再娶之義,婦無二適之文。一女又怎能侍二夫呢?!”羽弗夫人意味深長地笑道,“您說是吧,太子妃殿下!”
這是……公然挑釁啊!
眾人頓時安靜下來,整個筵席陷入了一種緊張而詭異的氣氛。
靜笙當然聽出了這位夫人是在含沙射影,說她跟君時君樾之間的那點破事。她想起身罵她放屁,卻被身旁的人抓住了手,阻止了她到嘴邊的怒吼。
“阿淺?”靜笙不解
蘇淺輕輕在她耳邊說了句,“乖,待會兒不要說話,本宮來說。”
“哦。”靜笙乖乖坐好了。
如果烏蘭落在的話,恐怕要驚掉下巴,她家小公主居然這麽聽話?!
另一邊,君曦看著突然冒出來的羽弗夫人,隻覺得頭疼。
這位羽弗夫人,不止是羽弗紇紇的母親,也是她舅母,親的!再看看蘇淺,只見那人雙眸微眯,嘴角噙著一絲涼涼的的笑意。
君曦心裡暗叫一聲糟糕。
蘇淺生氣了!
“看來,羽弗夫人是在置疑我東宮的教養啊!”蘇淺看著那本《女誡》笑著說道,只是那笑卻未達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