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然就算到現在依然能夠很清晰的憶起當時的情景。
那天的晏清穿了一身白色的連衣裙,長發在風中搖曳,容顏一如往昔般清純靈秀。
在紀然的記憶中,晏清似乎就沒穿過其他顏色的衣服,她是那麽喜歡白色,就像她整個人般,乾淨剔透。
紀然望著記憶中熟悉的容顏,快步迎去,壓抑著心中的陣陣激蕩。
在接到晏清電話的那刻起,紀然就對自己說,這一次,再也不會與她分開了,她要與她一直在一起。
“清清。”凝望著近在咫尺的晏清,紀然心中萬語千言,都凝成了這一聲低低淺淺地呼喚。
“然然,我回來了。”晏清輕柔淺笑,眸中泛著悅色的微光。
四年了,她們有四年未見。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她們都很少聯系對方,就算聯系,也只是聊些無關痛癢的話題,從不涉及各自的生活。
“然然,我帶了一個人來見你。”晏清望向紀然的眸中有些恍惚,似乎自己這四年從未離開過,然而,自己終究是離開了。還記得畢業那年,紀然的頭髮才剛剛披肩,如今卻已是長及腰際,終究是物是人非了。
聽到晏清的話,紀然的笑容漸漸消失,劇烈跳動的心臟瞬間安靜下來。
晏清,你這次又要讓我見誰呢,你難道真的不明白我的心意嗎?
在兩人氣氛有些冷凝之時,旁邊便利店跑出一個男人,徑直向她們這邊跑來。
“你好啊,你就是紀然吧,我是陸江,是清清的男朋友,時常聽她說起你呢。”男子跑到晏清身邊,笑著向紀然伸出手,熱情的打著招呼。
看著眼前的男子,盯著男子伸出的白皙修長、骨節分明的手,紀然心裡一陣恍惚,好似變回了十七歲時的自己。
那一年,也有一個笑容明媚的男孩向自己伸出了手,那時的自己卻是理都沒理便走開了。
紀然輕笑出聲,一時讓人聽不出其中情緒。她伸手握住了空中那隻修長的手,“你好,我是紀然,很高興認識你。”態度禮貌而疏離,讓人有一種難言的距離感。
陸江還想說些什麽時,紀然的手機鈴聲響起,紀然垂眸一看,是程誠。
雖然紀然在遇到晏清後一心放到了她身上,但在那之前,紀然卻有許多要好的朋友。有些朋友因紀然後來的行為疏遠了她,有些朋友感情卻依舊深厚,程誠便是其中一個,從未與紀然斷過聯系。
“喂,誠誠嗎……嗯……對,東西在我家……既然你這麽急著用,我回家給你拿上送去吧,你放心,不會耽誤你事情的。”不管程誠在電話那邊說些什麽,紀然隻想快些從這裡離開,在自顧自說完這些話後,紀然直接掛斷了電話。
“不好意思啊,誠誠的東西忘我那裡了,我得馬上給她送過去,真對不起,有時間咱們再聚吧。”紀然對晏清他們歉意道。
陸江卻很是爽朗的擺擺手,“沒事,你有事就快去忙吧,不用管我們,你說是吧清清。”
晏清神色有些不悅,似在埋怨陸江搶了她的話,但終究還是勉強的點了點頭。
“那我先走了,拜拜。”紀然笑著向兩人道別,轉身便招到輛出租車離開了這裡。
晏清看著遠去的出租車,心中有些不是滋味。陸江卻聳聳肩,上前攬住她的肩膀笑著道:“清清,等下次有機會再請她吃飯吧。”
晏清聽了只是勉強一笑,目光又不禁盯向紀然離去的方向。只是這次,她並沒有再追上去,就那般任由她獨自離開,消失在了她的視線之中。
四年,果然什麽都早已改變,一切再非從前,不再由人心意。
坐在出租車上的紀然回撥了程誠的電話,安靜地聽著程誠的抱怨,心思卻飄向了遠方。
她知道,晏清於她,終將成為過往。她從未擁有過她,卻已然失去了兩次。在陸江出現的那一刻起,她所有的執著注定只是場自我感動的笑話。
她不怪晏清,只是很恨自己。恨自己明知不可為卻心存妄念,恨就算如此竟依然還是放不下。
可是要如何放下呢?這麽多年來,愛她已成為一種習慣,有誰可以在一朝一夕間就將習慣改掉?
窩在後車座裡,紀然的眼眶已經通紅,她告訴自己不要哭,可是開口便已是濃濃的哭音,“誠誠,別問了,我沒事的,改天我請你吃飯好嗎,今天就先掛了。”
說完不管程誠在那邊說些什麽,紀然再次掛斷了電話。
回到家關上門的那一刻,紀然便無力地順著牆壁滑坐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紀然想哭,眼睛卻乾澀地流不出一滴眼淚;想喊,張口後卻發不出一絲聲響。她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被撕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冷風呼呼地直往裡灌,凍得她渾身發冷,忍不住想要抱緊自己。
紀然把腿曲起,將頭埋在膝蓋裡,此時的她如同一隻被困絕境的小獸,只能可憐地抱住自己,卻無一絲脫困的辦法。
紀然在地上一動不動地坐了一個下午,直到紀父紀母回家。
猶記得當時紀母看到自己寶貝女兒坐在地上的吃驚模樣,可是聰明如她卻並沒有多問。紀母只是靜靜上前,將女兒擁入了自己懷中。
在被紀母擁入懷中的那一刻,紀然乾涸的眼中湧現出一股股淚花,不消片刻便打濕了紀母的衣襟。
紀然攥緊紀母的衣角,低聲嗚咽,那一聲聲壓抑的哭泣,是她多年來隱忍的委屈,是她無法向他人訴說的苦悶,是她許多個日日夜夜裡交織而成的無奈與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