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一如見雲獵抱著個人出現的時候也吃了一驚,她剛想戲謔地調笑雲獵兩句,卻在看見莫璃身上的傷口時驀地沉默下來。
雲獵將莫璃放在病床上,莊一如擰著眉走過來,臉色沉凝地掀開莫璃的衣袖。
莫璃手腕上的新傷正以極快的速度愈合,幾乎每過幾分鍾,都有一條細微的傷痕從她身上消失,那些大而深的傷口愈合較慢,但以這個速度推算,全部愈合也不會超過十二個小時。
這絕不是正常人能有的恢復速度。
雲獵的視線隨著莊一如的動作掃過莫璃的手腕,但她並未露出驚訝的表情,在來的路上她就已經發現了這個情況,雖然說不準具體原因,但多半和莫璃上次服用的白色藥片有點關系。
“不介紹一下?”
莊一如放下莫璃的手腕,轉頭回去操作控制器,病床兩側豎起擋板,開始掃描莫璃的傷情。
雲獵垂下眼瞼,一隻手扶在床頭,猶豫著要如何開口。
過了幾分鍾,擋板下撤,智能系統已經統計出莫璃的身體數據,雲獵才說:
“莫璃,我的女朋友。”
莊一如流暢操作控制器的雙手忽然頓住,臉現驚訝。
躺在病床上隨遇而安的莫璃也意外地睜開眼睛,與莊一如同時看向雲獵。
莊一如不知內情,雲獵還好應對,但莫璃投來那一道視線卻叫雲獵萬分尷尬,她緊板著臉,不動聲色地回望過去。
莫璃輕咳一聲,原本淡漠空洞的小臉兒上忽然有了些顏色,唇角也不由自主地翹起來。
“我聽小久說你交了個女朋友,還以為她在開玩笑,沒想到你是認真的。”
莊一如被眼前兩人“含情脈脈”的對視膈應到了,嫌惡地抖了抖肩。
她怎麽也沒想到在自己的診所裡還能被人強行喂一波狗糧,心裡不平衡,於是暗自決定,今天的診費上調五十個百分點。
“嗯,是真的。”
雲獵收回目光,面不改色地回答。
莊一如輕聲笑了,回頭繼續觀察控制器上的數據。
“咦?”
不多時,莊一如嘴裡輕“咦”一聲,雲獵聞聲望去,問道:
“怎麽了?”
莊一如沒有回頭,抬手推了推眼鏡,問道:
“你的女朋友叫莫璃?就是你上次問我的那個?”
“對。”
雲獵坦然回答。
她和莊一如一問一答,莫璃聽得一頭霧水,於是悄悄伸手牽住她的衣擺。
雲獵注意到她的小動作,也挪了挪胳膊,輕輕拍了拍莫璃的手背,以示寬慰。
這麽溫柔的舉措,是以往從來沒有過的,卻讓人格外受用。
莫璃愣了好一會兒,她偏了偏頭,從下往上看著雲獵的側臉,當那柔和的臉頰輪廓映入她的眼簾,忽然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從她心裡偷跑出來。
她感覺到了,雲獵說出那句“她是我的女朋友”的時候,就真的將她放在那個親近的位置,並且以實際行動告訴她,她會對她說過的話負責。
沒由來的,有些酸,有些澀,還有些無所適從的驚喜和偷偷滋生的歡悅。
這種感覺堪比最烈的毒。
“上次我問你是不是在意你還不承認,這才沒幾天,居然就一口一個女朋友了,啊,女人啊,真是善變。”
莊一如語重心長地感慨一句,雲獵裝作聽不見的樣子,腦袋微側,強行轉移話題:
“莊醫生,看得怎麽樣了?”
莫璃唇角又揚起一些。
莊一如轉過身來,沒有繼續調笑,也未立即回答雲獵的問題,而是看著病床上的莫璃,問了一句:
“誒,雲獵的小女朋友,我們之前是不是見過?”
雲獵聽莊一如這麽問,立即就想起那一次莊一如跟她講起的自己多年前一次經歷,聯系昨天她在余敬的研究室裡看到的那一段錄像,莊一如曾救過的那個面目全非的女人,說不定就是莫璃。
不得不承認有些有些緣分真的莫名其妙,明明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原來都曾在無意間相遇過。
莫璃聞言卻十分驚訝,她回望著莊一如,仔細看了一會兒,然後搖了搖頭:
“我對你沒有印象,應該沒見過吧。”
莊一如臉上露出深思之色,又道:
“那我換一個問法,你以前是不是受過很重的傷,瀕死的那種,渾身上下到處都是彈片,臉也毀了。”
這一次莫璃沒有立即搖頭,她抿了抿唇,眉頭微皺,沉吟道:
“有過。”
那是一次罕為人知的經歷,她一度以為自己會死,意識渾渾噩噩,每一次短暫的清醒,她都要耗費幾個小時的時間來回憶她到底經歷了什麽。
但當意識重新沉入黑暗,就有一個接一個噩夢接踵而來,一遍又一遍循環她所遭遇的苦難。
她甚至分不清究竟睡著了是夢,還是醒著才是在做夢。
等她真正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十分寒冷的環境,空間狹小,連伸展手臂都非常困難。
她憑依本能破開冰棺,從實驗基地逃了出來。
從那以後,她發現自己得了一種怪病,每隔一段時間,她的身體就會突然衰敗。
雖然她強行吊著一口氣,勉強熬過前面幾次,但是後來這種現象越來越頻繁,疼痛也越來越劇烈,她甚至想就此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