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公主嗤笑著搖搖頭:“我一開始真的很愛他,當得知他有其他女人的時候,簡直痛不欲生,在他不回來的那些夜晚,整晚的失眠,看著他對那個女人露出從未在我面前有過的溫柔時,心裡猶如刀割。可是人的心都是慢慢變涼的,不知從何時開始,我就逐漸麻木了,後來甚至覺得他靠近我都很膈應,再後來那個家對於我而言就逐漸變成了一座讓人絕望的牢籠,和一道掙脫不開的枷鎖,所以我還是失眠,因為心裡沒有希望,活著與死掉似乎也沒區別。”
“你現在已經解脫了!”
五公主低頭笑了笑:“是啊,可我還是睡不著,還是喜歡月亮,還是討厭陽光,可能是習慣成自然吧,我心裡還是覺得空空的,沒有任何期待。”
莫水寒一時也不知該怎麽勸說,五公主回神看著他,淒涼的笑道:“我很羨慕小九,她從小就最受父皇和太后他們的疼愛,如今又有你這麽好的夫君,不像我,總是被忽略的那一個,就連婚事也是最不順的,有時想想,我這個公主做的,當真是淒慘的很!”
莫水寒聽她語氣中有些了無生趣的樣子,心裡也有些不忍:“你是公主,再怎麽也比常人好過許多,陛下他們怎能不心疼你?五公主,凡事想開點,你日後的路還長著。”
五公主眼睛一紅:“我早就沒有路了,我如今身體被毀,除了在這宮裡孤老終生,還有什麽出路呢?”
擦了擦眼睛又笑著看向莫水寒:“看我,當真是孤單久了,抓起個人就訴苦,九駙馬別見笑,這麽晚小九肯定在等著你,你快回去吧。”
莫水寒行了個禮告辭,走了幾步又回過頭去看了看,見五公主還是坐在石凳上抬頭看月亮,神情淒涼又迷茫。
一直回到房裡,莫水寒還是有些心不在焉,九公主在他眼前擺了擺手:“想什麽呢?”
莫水寒順嘴回答:“在想五公主。”
說完話才回過神來,他趕緊低下頭看九公主:果然生氣了!
九公主氣的將手裡莫水寒的衣服扔在地上:“你這個負心漢,本公主對你這麽好,你居然看上我五皇姐了!”
莫水寒歎氣:“你想什麽呢?”將方才碰到五公主一事說了一遍:“我覺得她現在的狀態有些危險,一個人最怕的不是仇恨,而是了無牽掛,之前好歹還有皇家的需要擋在那裡,她雖恨五駙馬但是也算有個支撐,但現在她什麽都沒了,皇宮不再需要她、她自己身體被毀,一個女人什麽都沒了,你想想時間長了她會做什麽?”
九公主吸了口氣:“自盡……不、不可能,我五皇姐好歹是公主,不會做這麽沒出息的事。”抓起莫水寒的袖子著急的說:“駙馬,我們幫幫她吧,我五皇姐太可憐了。”
莫水寒安撫她:“我也想幫她,但是需要時間好好想想怎麽幫。”
九公主突然抬起頭,懷疑的盯著莫水寒:“你平時不是這麽熱心的人啊,怎麽對我五皇姐這麽上心?你是不是喜歡她?”
“說什麽呢!”莫水寒伸手敲了她額頭一下:“我只是想起了我自己,當年我被仇恨折磨的睡不著時,也會一夜一夜坐在院子裡,不喜歡陽光、不喜歡人群,更不喜歡別人一家團圓。不過我那時有仇恨支撐,可五公主卻沒有任何希望和牽掛罷了。”
九公主抱住他的腰:“駙馬,你放心吧,我會幫你一起報仇的。”
冬日的夜晚,就連月光似乎都帶著一股瘮人的冷意,軟塌上方的窗戶開了一條縫,是為了防止屋內的炭氣嗆人,一陣陣冷風從窗縫中鑽進來,莫水寒沒有蓋被子,所以身子冷的發顫,可是額頭卻亮晶晶的全是汗,很顯然,他又做惡夢了。
夢裡同樣是冬日,可莫水寒卻熱的厲害,因為外面都是火,他的族人、鄰居等等,睜大著眼睛死不瞑目的躺在冰冷的地上,一堆士兵拎著油桶走來走去的將地上全部澆上油,一陣火苗竄起,很快他的鄉親就全部置身火海,裡面甚至還有沒被殺死、此時一身火花到處打滾慘叫的百姓,而一旁站著的士兵此時就像惡魔一般,指著掙扎慘叫的人哈哈大笑。
莫水寒順著牆縫往外看去,在士兵的中間,站著幾個熟悉的官員,最中間一位莫水寒沒見過,卻從此死死的記住了那張臉,那是十年前還沒有當上左相的蕭裕守,彼時的他還不如現在一般喜怒於無形,那張臉上全是狠毒以及沒達到目的憤怒,如毒蛇一般盯著大火中的族人。
聽到莫水寒的夢囈,九公主熟練的來到塌邊坐下:“駙馬,醒醒……”
叫了好幾聲,莫水寒才迷迷糊糊醒來,大口大口喘著氣,九公主起身到桌邊倒了杯冷茶,動作已不像初時那樣笨拙。
莫水寒喝下冷茶,情緒平複了許多,九公主問道:“夢到什麽了?”
莫水寒緊緊抱著手上的茶杯,指尖用力到發白,神情猙獰又痛苦:“大火……還有路邊嘲笑的士兵,他們站在那裡看著我的族人被活活燒死,化成灰燼,然後哈哈大笑!”
九公主心頭一顫,坐上前抱住莫水寒,輕輕拍著他的脊背:“沒事了駙馬,都過去了,沒事……”
莫水寒抬起泛紅的眼睛:“我要去大牢一趟,見見慶安侯,當年我明明看到的是左相,經過多年調查,當年之事也確是左相所為,可為什麽在荊州四當家口中,一切主使都變成了慶安侯?難道他們從那麽早就勾結在一起了?若是這樣,慶安侯手上會不會有左相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