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稚脫了大衣披在椅背上,把白大褂穿在毛衣上,扣好扣子。
醫院暖氣太足了,劉稚坐了一會兒臉頰就泛了紅。她怕打瞌睡,摸出抽屜裡的咖啡,衝了一條,慢慢抿著。
今天上半夜難得清閑,劉稚坐了一個多小時都沒來人。
後半夜忙了起來,科室裡來了兩個喝醉酒打架鬥毆的,一個被打昏了,拉過來檢查腦子,另一個頭頂扎了玻璃片,簡單清了個創,處理了下傷口。
所幸砸暈的那個檢查完了沒發現什麽大問題,沒用得著大動乾戈。
忙完了已經到凌晨三點了,劉稚感到些疲乏。她撐著腦袋眯了一小會,薑護士又來叫她了。
“劉醫生,張醫生叫您,您能來幫個忙嗎?”薑護士的聲音明顯有點慌亂,“有個小孩可能高熱引發了顱腦問題。”
劉稚放玻璃杯,抽出消毒紙巾,邊跑邊擦拭手指。
到時張醫生正跟位老太太解釋什麽,老太太情緒激動,臉漲得通紅。
“小孩發熱不是正常嗎,為什麽要住院?”老太太拔高了音量,不準護士把孩子抱走。
“您孩子酒精中毒了,必須要解毒。”張醫生耐著性子跟她解釋,“剛剛做了腦部CT,孩子可能頭腦也有損傷!”
“不是,我們就來打個退燒針,怎麽又要檢查又要打藥?”老太太仰頭看著張醫生,目光滿含不信任。
“小孩子皮膚薄,用酒精降溫很容易中毒,中毒就可能會導致器官衰竭。”張醫生盡量用通俗的語言給老太太解釋清楚。
兒童皮膚的角質層要比成人薄得多,酒精可以被兒童的皮膚吸收到血液中,揮發的酒精也可以進入兒童的呼吸道引起急性酒精中毒,嚴重時會造成腦損傷,甚至多器官衰竭。
老太太明顯不知道這一點。
“我們發個熱抹點酒精就好了啊!”老太太攤手,音量越來越高。
劉稚遠遠地就看到了這一幕,在心裡做好了被糾纏的準備。
張醫生看見了劉稚就像看到了救星,他拿著CT片子快步走過去。
“劉醫生,你看看這個。”
老太太也追了過去,“你們怎麽搞的啊,診斷要這麽久,太不負責了!”
“我們發熱抹……”老太太又說起了自己那套歪理。
劉稚直接打斷了她,“大人是大人,小孩是小孩。”
“我和您解釋過了,大人的皮膚和小孩的皮膚有區別的。”張醫生克制著自己的情緒,放緩了語調,“請您理解一下我們。”
“你什麽態度啊,信不信我投訴你?”老太太瞥了眼劉稚的工作牌,嗤了一聲道,“才個住院醫師,你們主任呢,給我找個老醫生過來,我們不要你們這種小年輕治!”
老太太喋喋不休,說得吐沫星子亂濺。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醫生都是拿藥廠的回扣的,尤其是你這種急診的大夫。”老太太背過身嘟囔著,以為劉稚聽不見,“好大夫哪兒有乾急診的。”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非醫生,專業知識全部來自於網絡資料,體制方面谘詢的學醫的同學。若有錯誤請指正,我核實後修改,萬分感謝!
第4章 別動
兩個醫生都不太想和老太太對話。
劉稚裝作沒聽到的樣子,繼續看CT
“我懷疑孩子是腦部損傷引起高熱。”張醫生蹙著眉頭說,“專業不對口,你幫我看看。
“右側硬膜外出了血。”劉稚細細觀察了一遍,做出了總結。
“孩子有沒有摔到腦袋?”劉稚問老太太。
老太太表情明顯凝滯了一下。
劉稚重複了一遍問題。
“昨天晚上睡覺滾到了地上……”老太太遲疑道,“但他說沒有哪兒疼啊?”
孩子此刻已經醒了,看見劉稚過來帶著哭腔道:“頭好痛,想吐。”
劉稚確定了。
“腦出血,要住院。”劉稚朝張醫生道。
張醫生立馬開起了單子。
“腦出血!怎麽這麽嚴重?”老太太驚呼道,“你們會不會誤診?”
孩子又是腦出血又是酒精中毒,情況比較複雜。劉稚和張醫生合計了一下,決定打電話請王副主任過來。
“王副主任馬上過來,您有什麽情況可以和他提。”劉稚說。
老太太徹底急了,打電話把兒子喊來了。母子兩個在走廊裡吵了起來。
劉稚從他們的爭吵中得知這個孩子是單親,法院把他判給了父親。
孩子的父親工作很忙,下了班還要應酬,平時都是奶奶在照顧孩子。
劉稚回去時被男人叫住了。
“醫生,我孩子嚴重嗎?”男人眼中含淚,說話時也哽咽了好幾次。老太太躲在兒子身後,目光也很急切。
“可以治好的,放心。”劉稚駐足,聲音平緩有力,“要相信醫生。”
……
劉稚回到診室,耳邊仍然回蕩著老太太的話。
“好大夫哪兒有乾急診的。”
這話落到急診醫生耳朵裡真真的如同刀子割在心頭上。
急診科的醫生日常三班倒,熬夜加班是常態,待遇還不是各科室最好的。救了命還可能被患者家屬抱怨醫術,抱怨賺“黑心錢”。
正常醫學生輪科輪到過急診,體會過這種痛楚,回頭申請定科時一定會躲急診躲得遠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