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初……”薑擬跑進村裡,長裙在半空中翻滾,如同天際的流雲翩躚。
第一次迫切的想見到她。
外面生了厚厚鐵鏽的鐵門,好久沒人開過。
她腦子裡皆是與江初在一起的回憶,想起江初愛把鑰匙放在窗台上的欄杆裡,摸索了一下,掏出冰涼涼的鑰匙。
習慣還是沒有改變。
她打開門。
推開。
滿院的花開的如火如荼,風吹過,撲面而來的花香縈繞在身邊,桂花樹下的石凳長滿苔蘚,以往都是她喜歡坐在那裡乘涼。
庭院裡栽種的橘子樹長出了果實,清新的空氣讓人懷念。
一縷斜陽從門外照進來,陰冷冷的屋子幾個月沒人住,落了一層灰塵。
薑擬揮了揮手,把空氣中的灰塵拂去。
睫毛抬了抬,家具沒有變過,空調還是她留給她的那一台,還有她最討厭的木桶,純天然無害的製作。
她們的床依舊是清水色的棉被,整整齊齊的疊在一起。
還有她枕過的枕頭。
薑擬眼眶濕潤,摸著圓滑的桌角,思念如泉水翻覆。
“初初……”
她站在一隅,望著空蕩蕩的屋子,茫然的叫著那人的名字。
沈連霧驚訝的看著這間屋子,竟然這麽破舊,門都要壞了吧。
“她,她住這裡?”
“這裡是不是很美,安靜悠遠,適合我跟她兩個人的生活。”
“美是美,就是你可能住不習慣,這裡的設備都不齊全,住在這裡會生病吧。”
薑擬搖了搖頭:“你沒有享受過普通人家的生活,自然不理解,與喜歡的人在一起,哪怕再破,都是溫馨的家。”
門外傳來噔噔的聲音,一個年邁的老太太走進來,牙齒掉光,說話都不利索。
“你……你你你們早阿位(找哪位)?”
沈連霧看見這個年過百的老太太,不可思議道:“這老太太一百歲了吧。”
薑擬說:“她是我跟初初結婚當天的見證人。”
她走過去,扶住老太,輕聲問:“阿婆,你見到初初了嗎?”
“初初,啊,她媳婦兒跟別人跑了,她說要去找回來,就不見蹤影。”
“跟別人跑了……”沈連霧把目光移向薑擬,好像還真是那麽回事。
薑擬低垂著睫毛,說:“她媳婦兒回來找她了,她還沒回來嗎?”
“沒有啊,我平時幫她看著家,沒看見她回來。哎,她那媳婦兒啊長得漂亮了呢,我們村裡還沒有見過這麽好看的姑娘,但是好看不能當飯吃,最後還不是跟人跑。”
薑擬聞言,暗淡的低垂的眼眸。
她用村裡的方言跟她說話,詢問一些事情,大抵知道江初這三年怎麽度過,聽阿婆講江初的過去,她根本就不知道她是怎麽熬過來的,還那樣安然無恙的出現在她的視線裡。
阿婆長歎口氣,“她一個人千裡迢迢來到大城市找那個女人,我們都說那人是騙子,騙她感情的人,她就是不聽勸,非要去。到現在還沒回來呢。”
“這些年,她過的好嗎。”
“哪有什麽好不好,人都是這樣過來的。”
阿婆說完,拄著拐杖出了院子,“你們離開記得幫她把門關好,家裡的東西,她不喜歡別人亂碰,每一個地兒都有那人的影子。”
沈連霧看著遠走的阿婆,五味雜陳道:“沒想到江初一直在等你,哎,造化弄人。”
薑擬吸了口氣,將酸澀的苦味咽回心裡。
手機鈴聲響起,她從包裡拿出來,看著屏幕,嘴角擰著微笑:“秘書看樣子找到她了。”
她接通電話,聽著電話那一端的人報備事情經過。
薑擬嘴角的笑倏得僵住,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手指顫抖,“你說什麽……”
“江小姐乘坐的那輛大巴出了事故,墜入湖底……”
—
一片綠萍綠化地,了無人煙,風景極美。
“我這地兒種些花花草草的多漂亮,還能當個世外桃源自己享受生活。”
年輕貌美的女人抬起明麗的眼睛,從湖邊打了一桶水,準備澆花種草。
正在挖土的老婦抬起眼睛,聲音滄老的說:“姐姐,水桶旁邊有個繩子,你拿過來給我綁樹枝。”
葵戔想到什麽說:“你呀年紀大了,能別動手就不要做,萬一閃了腰,怎麽辦。這麽多年,我就剩你一個妹妹。”
“沒事沒事,只要姐姐在我身邊就行啦。”
“見柔那孩子,我前天想回去看看,你說我要不要去呐。”
老婦直起腰,有些駝背:“你想見她嗎,其實沒有她,姐姐也不會從冰凍裡醒過來。”
葵戔舀水灑在樹根上,輕聲說:“我可能是最幸運的那個人,人體冷凍了四十年,我竟然蘇醒了,初戀給別人生了娃,枝繁葉茂,連孫女都有了,給我這麽大頂帽子,還要我幫她看著孫女,不知該感謝還是痛哭。見柔那孩子沒大沒小,她媽還在娘胎的時候,我二十多歲了,怎麽說我不偏不倚大她四十歲,她對我一點孝敬老人的心都沒有。真沒愛心的丫頭。”
“姐姐你一睡四十年,還這麽年輕美貌,我臉上的皺褶子能夾死一隻蚊子。”
突然老婦停下腳步,狐疑的瞥向旁邊濕草地上躺著的人影,險些沒把心臟病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