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河!”嚴厲的話一下子被堵住。
她低頭將柔軟的嘴唇吻住,於是警告的話變成了一聲聲難耐的哼哼,
許久才有對話傳來。
“我覺得你冷,乖,捂著不容易生病。”
“再鬧就親你。”
“我油膩……那你就是不聽話的小孩子,”李清河抱緊她,抵著額頭輕笑:“林故安小朋友,你好。”
“噫,”林故安窩在她懷裡,翻了個白眼,表示不屑。
“好了,乖,等一會就出太陽了……”
“之前?我之前也睡不著啊,但是又下不了山,所以大晚上還出來亂跑,這是我找到的一個人的秘密基地,行空他們都不知道。”
“我一個人坐在這裡,拿著轉經筒轉來轉去,轉著轉著就天亮了。”
“對啊,我一邊轉一邊想你呢,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想你,就轉著轉著你就出現在我腦子裡了,可能是佛祖勸外邊還有一個女朋友在等我,不讓我出家吧。”
兩人壓低聲音,聊著漫無邊際的話題,直到林故安提到了什麽,李清河沉默了好一會才再一次開口。
“我沒有想瞞你,只不過我不知道怎麽和你開口……”
遠處的山峰與天已經拖直出一條淡淡的乳白色狹帶,濃鬱的黑逐漸被削薄,期待已久的太陽準備上場。
李清河緊緊抱著懷裡的女人,思緒隨著回憶逐漸飄到年少時。
“我剛開始只是覺得我們家和別人家不一樣,比如木叔叔對木子總是有很多要求,不給木子留長發,天天拉著她操練,希望她以後能繼承家業,而我爸從來沒有要求我做任何事情,當然,他也不會把我抱在他的肩頭,也不會檢查我的作業,更不會關心我考了第幾名……”
負責照顧這個家的夏之澄早早成為了一名無業的家庭主婦,但她的重心也不曾是李清河,就好像她牢牢記住李清河喜歡喝湯,卻不知道李清河不挑食卻唯獨討厭喝湯。
李清河無論開口要什麽她都會答應,比如滑板、單反、機車,她沒有責怪也沒覺得有什麽問題,只要她開口,她就給她買,像是溺愛孩子的家長。
而李清河提出自己想學鋼琴的時候,她也是這樣的做法,給她找最好的老師,買最好的鋼琴,好像忘記了自己也彈得一手好琴,家裡還擺著自己的鋼琴。
李清河不懂她,也想不明白為什麽。
初三那年,李光哲的好兄弟齊長冀回到了南城,和所有俗套的故事一樣,他功成名就歸來,同從小長大的好兄弟一塊分享自己的成功。
此後,齊長冀成為了李家的常客,李清河在他那收到了很多禮物,市面上買不到的限量款裙子、華麗的首飾、昂貴的鋼筆,她對這些都不大感興趣,全部丟到房間的最角落,除了那台黑色單反。
李清河又多了一個愛好——攝影。
與以往不同的是,這一次的老師不是夏之澄請來的,而是主動上門教學的齊長冀。
他教她什麽是光圈、怎麽控制曝光、如何調節快門速度,一起走遍南城的大街小巷,隻為讓她明白怎麽構圖,定了一堆雜志培養她的審美。
直到自己教不了,才請了其他老師,可仍會因為李清河一句想拍沙漠就帶著她坐上飛機,全然不顧身後秘書說的重要會議,給李清河帳號讓她在自己的羽翼下盡情展示自己的才華。
此後攝影成為了李清河最喜歡的愛好。
其實現實那有什麽嚴肅的坦白與選擇,誰會鄭重其事的想要一個未成年孩子的選擇,許多事情都早已做好決定,李光哲兩人開始頻繁的去醫院,而齊長冀與她的相處時間越來越長,甚至家長會也是他……
那些不經意或是根本沒有掩飾的細節積攢在腦海裡,逐漸形成了答案。
為什麽齊長冀要回來的時候,李光哲兩人的表情如此微妙?
為什麽齊長冀讓她叫叔叔的時候,父母突然松了口氣?
為什麽齊長冀要送給她那麽多貴重的東西?
為什麽齊長冀看見她喜歡單反的時候那麽高興?
無人的家裡,李清河望向“遺忘”在桌面的生育困難證明,李光哲的名字如此醒目,像一陣驚雷劃過天空。
“我從來沒想過我不是他們親生的”,李清河陷入了漫長的沉默,那天的痛苦似乎還在身體裡蔓延。
林故安反抱住她,一下下摸著她的頭作安撫。
李清河深深吸了口氣:“後來就沒什麽好說的了,齊長冀告訴了我所有事情,我的親生母親叫做江芸,是個專業攝影師,生下我的第二年就因為墜崖去世了,他接受不了就把我送給他不能生育的好兄弟,南下經商。”
“剩下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沒有回齊家,逃了半年的學才回來,媽媽懷孕生下屬於他們自己的孩子,”她的語氣平淡,像是早已跨過這個坎,在說別人的故事。
“過年的時候,他們讓我去齊家,我就去了,當著齊長冀的面告訴他,我姓李,喜歡女孩子,他想要什麽我都沒辦法給他,讓他早點和他現在的老婆生個孩子,別整天惦記我了”。
李清河諷刺地笑了笑,語氣突然輕松下來:“之後就被我們林大人抓到了。”
她一直緊緊抱著對方,像是從中吸取了無盡的力量,林故安也靜靜地陪著她。
“都過去”,李清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