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了正常的速度,岸小真在烈日下眯著眼睛抬頭,看見牽著她手,正帶她回家的沈石漬這麽說道。
“最好就是畢勳這樣很會做飯的人,每日三餐都能想出花樣來,怎麽也吃不膩。和這樣的人生活在一起一定很幸福。”
可是,你不是正在和這樣的人在一起嗎?
岸小真有些困惑,但那時的她還沒辦法在沈石漬面前說出心中所想。她擱置了這樣的想法,半個月後也得到了答案。
那一天岸小真後來才到餐館,因為媽媽不在家,沈石漬就讓她來和自己一起吃飯。她還沒走到門口就見沈石漬衝了出來,畢勳追出來,沈石漬看起來很生氣,氣得把包都扔在了他身上。她匆匆轉身後就看見了傻傻站著的岸小真,於是就抓住她手,帶著她離開了那裡。
那一天,畢勳和沈石漬分手了。是畢勳先提出來的。他說他覺得自己高攀了沈石漬——沈石漬是大城市出身,受過良好教育,而他三四線小城市出身,甚至沒怎麽讀過書,人生一眼就能望到頭。
於是他說,他不想沈石漬跟著自己,他怕她吃苦。
“到底在說什麽胡話呢?”
柏原某條河邊,沈石漬怒意未消,恨恨地打著水漂。
她從小幹什麽都很擅長,就連打水漂也是。只是隨手一打就能打出十個以上,而一旁的岸小真卻連一個都打不起來,一扔出去就直接沉底。
沈石漬見她每次都這樣,就不由得被她逗笑,心情好了一些,就問岸小真知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生氣。
岸小真放棄了,她松開手,讓手裡的石子都回到了河灘上。
“因為傷心?”
她不太確定,沈石漬搖頭說不是。
“因為我被他看扁了。”
岸小真不理解沈石漬的話,沈石漬就給她解釋:
“可能是因為我和很多人的戀愛觀念不太一樣吧。我不覺得談戀愛就該示弱,把主動權讓給對方。”
她低頭看向岸小真:
“我是欣賞對方的某一點,才願意和他在一起的。不然我才不會談呢!戀愛對我來說又不是什麽必需品。我都還沒想好要不要和他繼續走下去,走到什麽地步,他就跟我說,不想我跟在他身邊吃苦……什麽啊,這是不是也太傲慢了點?不僅僅是對我們關系的傲慢,還是對我這個人。”
沈石漬的眼裡閃著點過去的她常常具有的高傲:“而且,他說我吃不了苦哎?這能忍嗎?”
一旁的岸小真顯得懵懵懂懂的。雖然她聽不太懂沈石漬的話,但她曾有過的那些失望卻如迷霧般散去了。
十字小姐果然還是很特別。她和其他人都不一樣。
沈石漬終於想起來自己眼前這個小孩才十五歲,她笑一笑,揉亂了岸小真的頭髮:
“算啦,你現在也聽不懂這些。長大以後就明白了,到時候,你遇見自己喜歡的人了,可千萬不能被人牽著鼻子走!”
沈石漬這麽告誡岸小真,岸小真於是認真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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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現在,沈石漬想起了自己以前說過的話,她偷偷看了眼一旁的岸小真,心想誰能想到現在居然會變成這樣。
岸小真雖然提起了畢勳的事,但她就此沒了下文,反而只是靠在椅背上望著窗外。沈石漬莫名小心翼翼起來,也不敢多說什麽,開車靜靜駛入了司水大學所在的街區。
到了學校門口停下後,岸小真開門前問沈石漬要不要一起進來。沈石漬頗為懷念地看了看自己的母校,但還是顯得有些猶豫。
最後她說算了,怕觸景生情,又會意識到自己已經不再年輕。
岸小真沒多說什麽,只是點點頭下了車。
“欸,岸小真!”
車門關上後沈石漬忽然想起什麽,她搖下車窗大喊了一句,岸小真回過頭來。
“告訴我什麽時候結束,一會我來接你。”
她這麽說,岸小真又是點點頭,這一次終於消失在她視線盡頭。
那麽,接下來的時間該做什麽好呢?
沈石漬打著方向盤,心裡開始回想起大學附近有哪裡好逛。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去哪裡,最後就隻得開著車隨處亂逛,心裡想著過去那些有的沒的。
自己雖然對戀愛不熱衷,倒是真的談了不少次。
想起來的話,好像每次都是自己的鍋——太在意自己,太任性,太出挑。和方才沈石漬的想法如出一轍。
每一個人都被自己推開,或者無法接受自己。嗯,這是當然的。關系本就該互相磨合嘛。可她沈石漬一直就沒有硬磨下去的道理——所以變成這樣也是理所當然。
而這一次輪到了岸小真。
她能接受這樣的自己嗎?
沈石漬找了個地方停下,敞開車門點了根煙——這是栗青留在車裡的煙。
點煙吸了一口,沈石漬忽然覺得自己的想法很可笑。
畢竟,不管岸小真能不能接受,說到底也就七天而已。
……不對,六天。
換句話說,只有六天。再怎麽做也深入不到哪去,愛是不可能那麽快就累積起來的。對生性淡薄的沈石漬尤其如此。
乾脆別想那麽多,就當是給岸小真體驗下戀愛是什麽感覺好了。
這麽一想,沈石漬心裡的束縛一下子就松開了,她又抽起了第二根煙,然後才開車回去,在大學門口找了個地方停車,還剩點時間,她插著兜在門口走了幾步——有保安在,她一轉身就去了北門——很好,北門這堵牆還沒修高,能輕易翻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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