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沈石漬就刹那間閉上了嘴。她腦子裡瞬間過了好幾遍岸小真的話,幾秒後沈石漬恍然大悟,她後退幾步,指著岸小真說:“岸小真,你是故意的!”
而沒了沈石漬壓迫的岸小真卻輕輕靠在牆壁上,臉上露出得逞的笑意。
這段對話的源頭來自於一周前的某個晚上,沈石漬和岸小真酒足飯飽(酒足只有沈石漬),一起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電視裡放著俗套的言情電視劇,女主角正在為男主角的不懂拒絕不停吃醋,這戲碼已經演了十幾集了。
最近經常會和岸小真在這個時候看電視,所以沈石漬知道這前後發生了什麽,以至於感到厭煩,提了一句:“怎麽天天都在吃醋,真不能理解。”
這話讓一旁的岸小真看了她一眼,過了好些時候,岸小真忽然開口問:“十字小姐,難道你從來都沒有吃過醋嗎?明明現在在追我?”
每次岸小真在沈石漬面前提到她的追求,沈石漬雖然知道這是事實但還是不太自在,她換了個姿勢回答:“這、這個也不是你的問題啦……我這個人好像就沒有吃醋這種情緒,也沒辦法理解。”
岸小真這回也不裝作不在意了,她直接盯著沈石漬問:“我和栗青那次也不算?”
沈石漬回想了一下,然後她搖搖頭:“好像不太一樣,那次感覺就是很擔心你被她帶壞。”
岸小真偏過頭去不再作聲。後來她連一句話也沒有說,沈石漬偷偷看了她好幾眼,想說點什麽又說不出來。
她能怎麽樣嘛,她就是從來沒吃過醋啊,之前談戀愛也是,要她裝作很在意的話倒是辦得到,而且她從來都不需要對方哄自己——既然對方已經表現出對另一個人更加在意的話,那就和另一個人去談戀愛嘍?
而第二天的岸小真也沒什麽變化,所以沈石漬就放了心,不再想這件事。沒想到報應在一周後遲來降臨——這個岸小真,居然為了讓她吃醋就不給她吃餅乾!
沈石漬越想越生氣,她插著腰高聲說:“——哈,岸小真,你以為我在吃醋?大錯特錯!我只是在生氣而已!”
岸小真有點不能理解:“生氣不是因為吃醋?”
沈石漬矢口否認:“當然不是!是因為我喜歡吃餅乾,你不給我吃,我當然就生氣了。”
岸小真又無奈又覺得好笑,她撓撓臉問:“那我要是給你買超市的餅乾吃,但是把我自己做的所有餅乾都送給別人,你就不會生氣了?”
沈石漬語塞了一下,現在她是騎虎難下了:“差、差不多吧!”
岸小真笑意浮現:“那我現在就給你買幾盒餅乾去——十字小姐,能不能讓一下?你擋著電梯門了。”
沈石漬實在沒有辦法,隻好氣鼓鼓地看著岸小真按了電梯,盯著她一直到了一樓,她走了以後電梯門又關上,沈石漬抱著胳膊,極其煩躁地抖著腿。
沈石漬,你他媽的是不是傻?為什麽非要說自己是喜歡吃餅乾?你哪怕說喜歡吃的是別人親手做的餅乾也行啊?
——還有這個岸小真,擺明了就是想要自己吃醋才不給餅乾的。這是個陷阱!不想給就不給唄,她沈石漬才不會為了這種事情吃醋呢。
沈石漬莫名其妙地燃起了一股勝負欲——至於吃醋這種情緒對她來說到底是什麽感覺,好像變得不太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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餅乾事件並未輕易完結,幾天后的一個周末,岸小真發信息給沈石漬說:“剩了一袋餅乾在教室,你要是沒在加班就過來拿吧”。
按理說岸小真是可以直接帶回家給沈石漬的,這種事稍微動腦子想想就知道,但沈石漬不知為何失了智,滿腦子都想著“岸小真的餅乾岸小真的餅乾”……以至於直接下樓開車去了司水大學,到了烹飪教室,她看著快爆滿教室和走廊的學生們,這才意識到自己又中了陷阱。
人群裡不知誰此刻喊了一聲:“都散了吧!最後一袋都沒了!”
人群聞言一哄而散,怎舌惋惜的聲音此起彼伏,沈石漬這才能擠進教室,眼睜睜看著岸小真把最後一袋餅乾分給面前一個女同學,臨了她還把什麽東西遞給了她,嘴角帶笑,眼神溫柔。
——就在這一刻,沈石漬覺得自己此時生出的情緒有些陌生。
不是生氣。如果是生氣的話它會燒得更快,而且更容易衝上頭腦,奪取理智。
這股情緒燒得很慢,但是很綿長,似乎要把心臟燒個十分熟才肯作罷。
它有點接近於“恨”,但遠沒有它殘酷。
硬要說的話,它和沈石漬當年目睹自己為之奮鬥的職位被一個新人輕而易舉得到時感到的情緒最為相似。
它是什麽呢?
“——十字小姐。”
思緒被打斷,岸小真站在她面前。
她又露出了那張得逞的笑容。
“你來晚了,最後一袋被人拿走了。”
沈石漬一口氣沒上來,她差點要說“你就是想騙我過來!”,但那股情緒搞得她都不想說話,於是只是瞪了岸小真一眼,扭頭就往回走。
岸小真連忙跟上,她捏捏沈石漬肩頭,沈石漬回頭看她。
“十字小姐,你不會在吃醋吧?”
岸小真的語氣有點小心翼翼,沈石漬舔舔嘴唇,她壓下那股情緒:“沒有。我就是覺得你很無聊。”
岸小真“哦”了一聲,然後她把背後藏著的一袋餅乾拿出來說:“我還想著如果你這次吃醋了,我就把這袋餅乾獎勵給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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