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石漬翻了個白眼:“不追我了就開始說真話了是吧?”
羅新笑了幾下,然後他沉默下來,喝了口紅酒。
時間滴滴答答流過,只有刀叉碰撞的聲響。
過了一會,羅新忽然開口:
“沈石漬。”
他抬眼,語氣小心翼翼。
“你——你不會真的想和她在一起吧?就是那個女孩子……但是,你爸媽那邊……”
早上冒出的那個念頭借羅新的話再次浮現於沈石漬腦海之中——但這一次,它的存在感更加強大了。因為羅新不是自己,他是現實中的人。他的開口將這個本來模糊的念頭突然就變得清晰起來,甚至,變得現實……變得觸手可及。
這讓沈石漬沒來由地感到一股叫做“現實”的壓力。她心跳得很快,似乎正在譴責她的大膽——她怎麽會有那種念頭?
於是沈石漬下意識脫口而出:“你怕是想多了,我和她是不可能的。”
就是這一句話,讓沈石漬意識到她之所以眷戀那七天是因為那七天的存在幾乎是空中閣樓、夢中幻境。
一切都難以在這個現實存活,這讓她感到了沮喪。
也可以說,是十足的沮喪。
沈石漬這天回到家裡時又路過岸小真家門口,她家門緊閉,沈石漬瞟了一眼,努力讓自己不再停留。
到家以後來了個電話,沈石漬接起,岸阿姨精神的嗓音略有些嘈雜地響起:小沈啊,辛苦你這個假期照顧我家小真了哈……有時間的話就回來,阿姨帶你去新開的那家……然後,再跟我抱怨抱怨你工作上的事,好不?
沈石漬靠在沙發生,靜靜聽著岸阿姨的聲音。
她在這一刻想到了很多。
她想起自己的父母。他們總是對自己抱有過高期待,從小時候對她既嚴厲又溺愛,這份愛好沉重,因為它無時不刻在讓沈石漬“做到最好”。所以沈石漬從來都不會把她的諸多辛苦主動告訴父母。
但岸阿姨不一樣。她接觸過在柏原自甘墮落的沈石漬,饒是如此也沒有嫌棄她,甚至會把自己的女兒托付給她。
從過去到現在,沈石漬每次接到岸阿姨的電話時都會感到一陣心安,就算不說話也沒事,這是另一個小小的避風港。
但此時此刻,沈石漬卻終於有了件她必須對岸阿姨隱瞞的事。
內疚滋生出來,沈石漬掛掉電話,方才那股壓力一擁而上,讓沈石漬不住搖頭:
她怎麽能對岸阿姨的女兒下手?
徹徹底底的,感情被徹底否認。不能這麽做,這麽做是不對的。岸小真值得更好的人,更幸福的未來。
而且,這到底是不是愛情呢?
沈石漬再次搖頭,喃喃自語:
“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她需要時間思考。
需要幾個晚上,幾天,一定一定要得出一個答案才行。
此時此刻混亂的內心,必須走向一條單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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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份底,學校紛紛開學,學生們叫苦不迭地背上書包準備去忍受煎熬。這其中包括一個岸小真。只不過岸小真從來不會覺得痛苦——累是肯定的,但她忍耐度一向很高。
她打著哈欠起床,刷牙洗臉,昨晚上做了點三明治,今天應該還能吃。她一邊想著一邊穿好衣服,準備去開冰箱的時候聽到了門鈴聲。
唔,這個點……應該沒有什麽人會來才對。
岸小真有些疑惑。她慢吞吞地走過去開門,一打開門就看見沈石漬端著幾個碗站在門口。
——好像,好久都沒見到她了。
岸小真想到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這句。確實,從二月初那七天以後,沈石漬和她又回到了此前偶遇才聊上幾句,其余時間絲毫沒有牽扯的鄰居關系。她本以為是自己失敗了,沈石漬確實對她還是沒有任何感覺——岸小真早已有所預料,卻還是十分失落。
但這種事她早就習慣了。
所以,只是失落而已。總會有重振旗鼓的那一天。起碼十字小姐沒有明顯拒絕自己——岸小真認為這也算個好結果。
比起毫無可能的過去,起碼現在的她已經嘗到了和沈石漬談戀愛的甜頭。
或許這已經足夠。
但沈石漬卻在今天突然出現——她擠進岸小真的家裡,身子搖搖晃晃的:“我、我好像做多了——岸小真!別傻站著,快點幫我一下!”
岸小真這才反應過來,她連忙過去幫沈石漬放下這些碗,而後才發現這是一頓很豐盛的早餐。
她一抬頭就看見沈石漬叉著腰,十分得意地說:
“不錯吧!這可是我今天起早做的,雖然賣相有點差,但味道都還不錯——嗝。我、我敢打包票……嗝,保證!”
岸小真隨手遞給她一杯涼水,沈石漬拍著胸脯喝下,然後又打了個嗝,岸小真忍住笑意問:“為什麽要給我做早餐?”
沈石漬理所當然地回答:“你今天開學吧?之前都是你給我做早餐,偶爾讓我給你做一次,就當作是加油打氣,不行嗎?”
岸小真的驚奇漸漸平息,化為了柔和笑意:“行的。謝謝你,十字小姐,我很高興。”
早已變回去的稱呼讓沈石漬發了下呆,但她很快就說:“那快吃吧!我、我再喝點水就走……嗝。”
媽的,早知道就不做這麽多了,失敗品全在自己肚子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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