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他,就是那時的你所想要的愛人嗎?
/
十七歲的岸小真常常在鏡子前審視自己。
她會輕輕扒開劉海,覺得自己也不算醜。和十字小姐一樣化上妝的話應該會好看許多。只不過十字小姐就算不化妝也足夠好看。
因為穿著舒服,自己也沒什麽要求,所以她很愛穿大件又寬松的衣服。可岸小真現在卻覺得自己很是邋遢。
做人也是這樣,反應遲鈍、語速很慢,常常因此被人欺負,哭過的糗樣也被十字小姐撞見過。
就這樣,審視的結尾往往會以一聲歎息結束。
十七歲的岸小真總會意識到這麽一件事:她喜歡沈石漬,但也僅此而已。
追求沈石漬?可她甚至連那條起跑線都看不到。
就算想要改變現狀,那時的岸小真也別無他法,最後往往隻得沮喪地在外頭暴走一通,被熱得買根冰棍,一路吃到回家。掐著點,在沈石漬家門口站著,跟罰站似的盯著腳尖。
那天沈石漬回來得早,又難得清醒,沒有喝酒。也許是因為要開什麽會議,她那日的著裝較為正式,裹著西裝裙襯著一件白襯衣,走進樓道裡的時候正把頭髮散下來,汗水黏了幾根發絲在脖頸。
岸小真偷偷抬眼看,又快快垂下眼。
沈石漬看見她了,倒是也不驚訝。她一手從包裡拿出鑰匙,另一隻手毫不猶豫地牽住岸小真的手,把她帶進家裡。
“熱嗎?我開空調了啊。”
岸小真口是心非地搖搖頭說:“有點渴。”
沈石漬聞言笑笑,從冰箱裡給她拿了瓶冰汽水。岸小真捧著汽水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
沈石漬隨手收拾了一下亂糟糟的廚房,出來的時候她看著岸小真汗涔涔的樣子,突然問:
“岸小真,你就不打算把頭髮梳起來嗎?這樣很熱的。”
岸小真搖搖頭說自己反正也不怎麽出門,所以沒事。沈石漬聽到後就走過來說:“但是梳起來就不礙事了啊。”
她拿了把梳子就開始給岸小真梳頭髮、扎馬尾。這種事情也是上學以來久違了,還好岸小真很乖,坐著一動也不動,但沈石漬的動作還是很溫柔。
岸小真的心臟癢癢的,隨著沈石漬的手指拂過,令她搖搖欲墜,心防也隨之松動。
也就是這種時候,岸小真的膽子才會稍微大那麽一點。
她忍不住問:
“十字小姐喜歡什麽樣的人?”
沈石漬在認真做事,她分出一絲心思來問:“嗯?喜歡的人?”
岸小真的膽子又縮回去了,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後細若蚊語地說:“就是,愛情那方面的。”
沈石漬一聽就笑了:“岸小真,原來你這麽八卦。”
不是八卦,只是在意你。
這句話及時被岸小真吞回,她等了一會以後就聽見沈石漬漫無目的地說著:
“不知道啊,反正,別跟我一樣整天喝酒就行。嗯,最好有房有車,吃穿不愁。沒什麽錢的話在一起就總得吵架,會照顧人最好。然後我想想啊,比我小的肯定也不行,最多大我六歲,再大也不行。會嫌棄我的。”
清醒的沈石漬說著現實的話,岸小真默默聽著。哪怕心中早已有所預料,但雙肩仍然不可避免地垂了下來。
她想,十字小姐沒在說真話。
就像那堵隱形屏障一樣,沈石漬或許連自己都會欺騙、隱瞞。就比如說岸小真的這個問題:她到底想要什麽樣的愛人呢?
成熟可靠的沈石漬說著一些墨守成規的要求,但喝醉了的沈石漬卻不會。
晚上吃過飯,忍不住喝了些酒的沈石漬又醉倒在沙發前,當岸小真努力把她拖到沙發上時,她突然想起什麽,大著舌頭說:
“——唉,其實這種事都無所謂啦!只要、只要能愛我就好了。喜歡我,願意一直和我在一起,不會嫌我煩、覺得我任性幼稚。這種人就好了。”
岸小真過了好一會才曉得她是在回答自己之前的問題。她很困惑,又意識到現在是個好機會,於是就壓下聲音問:“年齡重要嗎?”
沈石漬嗤笑一聲回:“誰這麽無聊,還在乎這種事情。”
岸小真笑笑,心想十字小姐可真是陰晴不定。她又問:“那性別重要嗎?”
沈石漬很努力地想了想:“想要寶寶的話很重要。不想要的話就不重要。”
岸小真追問:“你想要寶寶嗎?”
沈石漬好像覺得這話很好笑似的咯咯笑了起來,她邊笑邊說:“你覺得我這個寶寶能照顧好另一個寶寶嗎?而且生孩子很痛的……我不要。”
岸小真點點頭,輕輕說了句:“嗯,那好。”
沈石漬抓起沙發上的小枕頭就往岸小真那裡扔:“好什麽啊!岸小真,你今天問題可真多。”
床那邊是拖不到了,岸小真就把沈石漬按回沙發,枕頭撿起來,再把酒瓶都收拾好。這些都做完後她準備離開,卻又停住腳步:“那最後一個問題。”
沈石漬乖乖躺在那等著她問,可岸小真半天都沒說話,困意襲來,她先一步墜入了夢境。
而岸小真在把門輕輕關上後才緩緩開口:
“如果那個人是我,你願意嗎?”
/
電梯門開,岸小真站在五樓的走廊裡,忽然覺得自己很是可笑。她轉身,看著電梯向下移動,來到一樓,或許是沈石漬一人,或許是她和那個男人。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