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她口中得知了她們都是血族,得知了蕭白露的身份,得知了她將我送給蕭白露的目的是什麽。
原來她收養我的這十年,她供我吃穿用度,都只不過是為了讓我的血液中沾滿一種毒素。
這種毒素據說對血族有致命傷害,而身懷毒素的人最後也會短命而亡。
她想殺了蕭白露。
卻沒想到她精心謀劃的計劃被蕭白露一眼看穿。
蕭白露笑了一下,說道:“這些血族們都不知道,只要我想,我可以輕易了解他們所思所想。”
蕭白露又笑了一下,“還有一個秘密血族也不知道,如果我死了,所有的血族都活不了。”
我看到那個女人清醒過來,眼裡閃過不可置信,神色漸漸猙獰。
我竟然有點心疼她。
“你打算怎樣做?”蕭白露卻突然問我。
我茫然地抬頭看蕭白露,蕭白露說道:“你還挺有趣,跟著我吧。”
蕭白露問我:“你想親自殺了她嗎?或者我殺了她。”
我低頭沉默著,在親耳聽到她說出真相後,我心中十年來對她的感情瞬間破滅,卻又有一種理所當然的感覺——她收養我果然另有目。
但若不是她,我也早就死在十年前的那個雪夜,我沒什麽資格去怨恨她。
只是我還是生出怨恨的情緒,我想如果她一開始不騙我將我當做女兒,我會更加“安分”一些,不去奢求不屬於自己的感情,而是老老實實地當一個殺人計劃中的“工具人”。
我抬頭看了她一眼,她冷笑一下,神色中充滿對我的不屑,根本沒有以往對我的溫和。
我心中一冷,為自己之前的心疼覺得可笑,但是我還是做不到親手殺死她。
最後我告訴蕭白露我沒有辦法親自動手。
蕭白露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中似乎帶著點失望,卻也沒說什麽,隻一揮手,那個女人就血管爆裂化作一陣灰散去。
我不知道蕭白露在失望什麽,在那時候,我對自己很失望,失望什麽呢,我同樣不知道,只是心情異常複雜。
但從那以後,我最討厭別人騙我。
可是在我被蕭白露親自轉化為純血血族後,我就活在被騙的路上,從未停止過。
身為純血,有很多人接近我,討好我,或者是想要殺了我。
而面對那些對我施加溫暖的人,我總是不由自主地選擇相信她們,就算我明知道她們身上疑點眾多,她們可能目的不純,她們或許想要我的命。
其中某一段時間,我愛上了一個人類,可是她也在騙我,她隻想拿到我的血,成為高等級的血族——最後我殺了她。
我木訥無趣的性格在被騙的過程中一點一點地改變,我也開始會去騙別人了,最後我發現我越來越像我的那位養母,方方面面。
最像的一點——我也成了個騙子。
只不過…我依舊討厭被騙。
成緋對於我來說並不特殊,那一晚上是我覓食的時間,她剛好出現,主動送上門來。
原本打算過夜後就吸光她的血,卻沒想到被她看見了我接收王的訊息的場景,看見了我吸收王的血液,渾身異常的模樣。
我本想立刻殺了她,她先時害怕,但卻在得知我是血族後絲毫不怕地纏著我,說自己對血族很感興趣。
我當時覺得她傻,現在看來傻的還是我自己。
在她跑到陸青葭的古堡中想要救我時,雖然我覺得她想法太天真,但我心裡卻實實在在地有些觸動。
後來,我就放任了她的接近。
再後來,她為了我受傷了,我聽從王的話,帶她來了荒原。
然後我得到了這樣的一個結果,再一次發現自己被騙。
我覺得自己太可笑。
這是最後一次,我在心中對自己說著。
再然後,陸青葭殺了成緋,讓我將成緋轉化為血族。
我意識到陸青葭想要報復成緋,但是這種方法對於一個厭惡血族的人來說,未免太殘忍。
我開始並不想答應,但看著王昏迷的模樣,我照做了。
盡管王的昏迷與成緋沒有乾系,盡管……該死,我竟然還在心軟……
我心中生起憤恨,是對自己的,接著這股情緒就轉嫁到了成緋身上。
成緋不是厭惡血族麽?我偏要將她改造成她最厭惡的存在,讓她作為一個血族永遠活著。
我看著成緋變成血族醒過來,看著她明明對血族厭惡至極卻發現自身都已經變成血族時的崩潰和瘋狂,看著她先是隱忍,而後漸漸失去身為人的理智而陷入對鮮血的渴望中……
我在心裡告訴我自己,我已經不在意她了。
從此以後,她只不過是我轉化的一個同類。
但我會看著她,永遠看著她,不讓她有解脫的機會。
……
成緋番外:
我是成緋,曾經是人類,曾經的身份是滅殺血族之王的一個古老組織的成員之一。
有點好笑,曾經的我手上沾滿了數不清的吸血鬼的血,可是現在,我成了我曾經最厭惡的存在。
現在的我如果再回到組織,毫無疑問等待我的只有一個結果——死。
當然,既然我敢孤身深入吸血鬼大本營“荒原”,如今會落得這個結果我也是早有預料。
我去荒原,只是完成一個任務,其實我自己對於殺死血族之王並沒有太多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