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笙乖乖點頭,心裡暗暗唾罵自己真是個撒謊精。
只是話說回來,其實每一個類人都是撒謊精。除非是偏遠地區的類人,幾乎所有在國家機關登記過的類人都要在7周歲進入類人基礎班接受教育,其中有一門很重要的課程叫做“向人類隱瞞類人身份”,基本等於撒謊。
類人歷史課上講過幾千年來類人的發展,在人類知道有類人存在的時期,曾多次發生人類歧視這些老年後如同妖物的類人,甚至驅逐、打殺他們。以至於某些想法激進的年輕類人決定推翻人類的統治,先後爆發了大大小小無數次兩敗俱傷的戰爭。
近幾百年來,世界對類人的了解更加深入,封建愚昧的思想不再,雙方終於開始和平共處。大家越發享受和平的生活,時間長了徹底向和平妥協,合作抹去曾經的戰爭歷史。所謂類人也漸漸成了文人墨客筆下的妖魅,化作取悅人的故事,使得越來越少的人知道世上還有類人的存在。即使有人遇到返祖特征明顯的類人,也隻當是奇聞異事,或者用他們編出些動植物化為妖精的故事,口口相傳,將其打造成民間傳說。
一百年前,人類和類人高層達成進一步合作:類人隱藏身份,先在基礎班接受五年類人知識教育,再進入人類社會學習生活;人類則答應每年派十名簽了永久保密協議的高級研究員前往全國各地的類人研究所,為他們研製壓製類人特征的藥物。
全國有多少家類人研究所,於笙不知道。她只聽說如今所有研究所裡,章教授的實驗進度是遙遙領先於其他研究所的。
也許有生之年,她真的能看到類人不再受類人特征之苦。
上午,章教授的助手給她打來電話詢問情況,並叮囑她從今天開始定時測量體溫。於笙打著電話測了一次,體溫偏高,37.2℃,有點低燒,不過她身體沒什麽特別的感覺。
通話的最後,助手告訴她,誘導劑的作用效果將在注射後第三天達到最佳。屆時她的身體會在短期內合成大量特殊類人蛋白,需要她來研究所抽血,以供實驗室使用研究。
於笙想到抽血,頓時把臉皺成一團。
最重要的是,這次抽血不能和寧寧訴苦了,所有的苦都要她自己吃。
不能用矯情和撒嬌來減輕痛苦,太殘忍了。
到了下午,她的體溫已經上升到38℃,開始表現出明顯的發燒症狀。左手練吉他練得發疼,她靠在椅背上,有一搭沒一搭地練習右手的撥弦,越練越頭暈。
手上開始發軟,她停下練習,到客廳接了一大杯熱水,回來捧著慢慢喝。
打電話給助手,對方說她現在是正常反應,實在難受睡一覺就好。於笙喝完水躺下,體溫越來越高,燒得她迷迷糊糊,半夢半醒間總覺得自己體內有什麽東西在打架。
手機好像在響,她卻沒什麽力氣接電話了。當手機響到第三次,她咬咬牙,掙扎著抬起胳膊,摸到手機放在枕頭上。
“喂……”她聲音發啞,一開口把自己嚇了一跳,幾乎不敢相信這是她的聲音。
“笙笙啊,你怎麽了?怎麽聲音變成這個樣子了?”
糟糕,是媽媽。
於笙睜不開眼睛,剛才根本沒看來電人是誰,早知道就不接了。
她燒得耳朵裡嗡嗡作響,身上陣陣發冷,於笙裹緊被子,努力裝出正常的聲音說:“我在睡覺啦……”
“你這孩子,現在睡覺晚上還能睡著嗎?快點起來動一動,別忘了吃晚飯啊。”
於笙忽然有點想哭,生病帶來的矯情讓她特別想窩在媽媽懷裡撒嬌訴苦,可是她不能。
她無力地抓了抓被子,說:“我知道啦,保證好好吃晚飯。媽,打電話有什麽事嗎?”
“沒事,就是想你了。你說你這孩子,我和你爸又不是養不起你,怎麽到了20歲就非要出去住呢?你在家唱歌也好,直播也好,我和你爸什麽時候說過你,不都是順著你來麽。”於媽媽說得自己難過起來,聲音都帶上幾分哽咽,“你倒好,過完20歲生日就把我們兩個扔在家裡不管了,這一晃出去住了半年,隻回家過兩次,我們能不想你嗎?”
於笙吸吸鼻子,有氣無力地說:“我9月回去住幾天,好不好?”
“這還差不多,對了,你這次租的房子怎麽隻租了兩個月,是不是房子有問題?”
於笙身上難受得厲害,說話時嗓子很痛,咽口水潤了潤喉嚨,她說:“沒問題,人家就是租的時間短。媽~讓我再睡一會兒吧,我好困。”
於媽媽拗不過她,隻好讓她去睡了。
於笙勉強睜眼掛斷電話,往被子裡縮了縮,感覺自己正在經歷冰火兩重天。
又是發燒又是身上發冷,冷得她還想再蓋幾床被子。
她閉上眼睛又睡了過去,可惜睡得並不安穩。睡睡醒醒幾個來回,她身上總算恢復了些力氣,起來去接熱水來喝。
喝過水,於笙量了下體溫,39.2℃,怪不得她已經燒得快要分不清東南西北了,剛才的體溫恐怕比現在更高。
將體溫發給實驗室助手,對方告訴她千萬不要吃藥,可以多喝熱水。
“多喝熱水”四個字挺好笑的,但於笙笑不出來。她在飲水機前灌下兩杯熱水,又接了一杯往臥室走去,結果路上雙腿忽然發軟,險些直接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