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薇:“他昏迷了幾個小時,晚上才醒過來。你要是想和他說話,可以進去見見他。”
她看起來並不怎麽憂傷,反而一副解脫的模樣,紅唇上揚,手指勾起身旁的小提包,說:“我給你和你姑姑都打了電話。正好你來了,我也可以走了。”
謝不菲蹙眉:“你要走?”
“我在準備和他離婚,以後也不會再來了。”林清薇看了一眼手機,“拜你所賜,我現在要忙著給小珂找律師,還要準備離婚訴訟。到時候,我們法庭上見。”
謝不菲冷淡地笑了一下,說:“謝鴻信不會跟你離婚的。”
林清薇挑眉,雙手抱臂。她的嗓音帶著南方特有的溫婉優雅,說出的話卻毫不客氣:“他都已經這樣了,在一起也是互相折磨。我知道,你們謝家人從來都看不起我,與其兩看相厭,不如放過彼此。”
謝不菲笑了笑,輕聲說:“那你可以試試看,離開了謝家以後,你能不能打贏這場官司。”
林清薇臉色一沉,眯起眼看著她:“你威脅我?”
謝不菲眨了眨眼,故作詫異:“你該不會以為,憑自己的力量真的能和謝家鬥吧?”
林清薇抿了抿唇,目光漸漸凝重。
“怎麽辦呢,你越不喜歡謝鴻信,我就越不想讓他離開你。”謝不菲悠悠地說,“既然你覺得和他在一起那麽痛苦,那你們就一直在一起吧——正好也體會一下,我媽媽經歷過的那些痛苦。”
虞悄站在她身側,感覺謝不菲的身體微不可察地顫抖著,便輕輕地碰了碰她的手指。
林清薇瞪大雙眼,不可置信地低呼:“……謝不菲,你瘋了吧?!”
病房前人影稀疏,來往的路人好奇地看了她們一眼。
謝不菲指尖貼著虞悄的掌心,聲音冷淡:“既然當初你瞞著所有人也要出軌,那現在怎麽能趁我爸生病就離婚?林阿姨,你的情比金堅呢?落井下石的手段不太厚道吧?”
“就算現在謝家衰落了,想碾死你也不過是輕而易舉。你們最好一輩子都綁在一起,不要再去禍害其他人。”
林清薇如遭棒喝,臉色一瞬間煞白,半天不知道說些什麽,隻好狠狠瞪了她一眼,踩著高跟鞋匆匆離去。
待她走遠,謝不菲閉了閉眼,胸膛輕輕起伏。
虞悄伸手摟住她,小聲說:“姐姐……”
謝不菲握緊她的手,細密的長睫顫動。
虞悄感覺到她的掌心出過汗,一片濕漉漉的。
謝不菲抬眼看她,勾了勾唇,問:“我看起來怎麽樣?”
虞悄目光明亮地看著她,溫聲說:“姐姐好厲害,剛才好帥。”
謝不菲笑了一下,語氣有些羞赧:“一口氣說那麽多話,好渴哦。”
虞悄說:“我去給你買瓶水。”
她剛要走,被謝不菲輕輕拉住。後者搖搖頭,說:“我們先進病房看看他。”
虞悄停下來,跟著她走進vip病房。
病房裡彌漫著淡淡的飯菜香味。謝不菲看見家裡的傭人坐在一旁,手裡拿著一碗菜粥。謝鴻信躺在床上,鼻尖插著呼吸管,正一口一口慢慢咀嚼著她喂來的飯。
傭人看向門口,小聲地說:“大小姐。”
她轉向病床,笑道:“謝先生,大小姐來看你了。”
謝鴻信看向房門,眯了眯眼,動作有些遲緩。半晌,他輕輕地啊了一聲,恍然:“……小菲來了啊。”
他的五官看起來有些奇怪,嘴角不自然地微微歪斜,反應也比尋常慢許多,在白熾燈映照下,看起來十分虛弱。半天未見,原本濃黑的鬢發已經多了幾縷花白。
謝不菲看著他渾濁的眼睛,輕輕嗯了一聲,走到傭人旁邊。
“醫生怎麽說?”
傭人連忙站起身給她讓出位置,謝不菲製止了她,說:“不用了,我們不會留太久。”
傭人愣了愣,回答:“醫生、醫生說,謝先生是得了出血性腦卒中。可能是因為這幾天頻繁熬夜抽煙,再加上天氣寒冷,關節炎發作,病情慢慢惡化,直到昨天一夜沒睡,就忽然昏倒了……”
她歎了口氣,看向床上的謝鴻信,又說:“謝先生最近經常和我說感覺力不從心,我們都以為沒什麽大問題,勸他多休息休息,誰能想到會變成這樣呢。”
謝不菲忽然回想起謝鴻信之前說自己熬夜加班,感覺頭疼、腿疼,原來從那時開始便有發病的跡象了。
她垂下眼,視線從謝鴻信木訥歪斜的臉上掃過,問:“病情嚴重麽?”
傭人輕輕點了點頭:“主治醫師說最好長時間臥床治療,控制血壓血糖,否則還有繼續惡化的風險。”
謝不菲點了點頭,對謝鴻信說:“您好好休息吧。”
謝鴻信愣了片刻,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輕聲回答:“哎,你也是。”
謝不菲和傭人聊了一會兒,便和虞悄一起走出了房門。關上門前,她看見謝鴻信坐在床上,轉頭望著窗外,兩鬢斑白,眼角繃著細細的皺紋,明明近五十歲的年紀,卻愈發蒼老。
她收回視線,輕輕拉住了虞悄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