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犀手裡的戲票被纏繞上指尖的渦旋所卷起,飄飄忽忽的懸停於空中。
半晌,似有阿含芽的香氣低低的蹭過靈犀的耳垂道:“一切小心。”
幾乎下意識的靈犀的指尖細微的往回縮,這種感覺很奇怪,明明連謝昔歲的樣貌身形都觸不到,卻仍然因為遙遙識海裡傳來她的聲音而心起波瀾。
“是。”
門外忽的傳來踉蹌的腳步聲,“師姐?你在嗎?”
開門時,靈犀的余光看見指尖的渦旋正在慢慢的散去,連帶著劍意中的聲音也消失了。
“你們醒了。”
門外童凝雲攙著秦唐,倆人剛剛清醒,都沒有什麽血色,眼睛也只在看見靈犀的瞬間凝聚出光。
“師姐!”
“師姐你沒事吧?我們醒來沒看見你還以為……”
“沒事,你們怎麽樣?”靈犀讓兩人進來。
“對不起啊,師姐又讓你為了救我們而受傷。”
秦唐站在原地,有些慚愧。
“師姐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是我不應該鬧著要去鎮上閑逛的,要不然也不會遇見他……”
或許是因為死裡逃生,童凝雲回想起發生前的事眼眶泛了紅,聲音也顫顫的。
“不,師姐怪我,都怪我平日裡不努力,仙術不精,才讓那人有了可趁之機!”
倆人突然爭起對錯來,靈犀看著他們好一會兒才將手中的茶盞放下。
“先坐吧,不要才醒過來,又體力不支的昏迷了。”
茶壺微轉,已輕飄飄的自行浮起來,壺嘴偏斜為他們倒茶。
“之前的事不怪你們,說不定在我們進入平州鎮時就已經被他盯上。”
“啊!師姐你是說他早就想殺我們了?”童凝雲睜大眼睛。
“嗯,我們一路行事低調,沒有聲張,也沒有佩戴瑤光派的信物,但他卻一口一個瑤光派。”
秦唐皺眉道:“難道是門派的仇人?或是……”
倆人互相看了一眼,幾息後同時脫口而出:“妖魔?!”
茶香溢出來,卻不是靈犀習慣的阿含芽,她目光短暫的停留又挪開,“我不知道。”
“可是師姐,如果是妖魔,那他這樣的妖魔,我們肯定能察覺他身上的魔氣,但當時一點異樣也沒有。”
“……難道是因為他戴著的冥色面具隱藏了魔氣?”童凝雲繼續猜測道。
“或許他本身就擅於隱藏魔氣。”靈犀頓了頓,“你們先將當時的大致情況說與我聽。”
“好,當時聽完那段說書,我說想去鎮上再逛逛,我想著你都回房休息了就沒叫你,秦唐不放心我,陪著我一起,路過街角的小巷時,我們突然聽見有人呼救,想也沒想的就衝進去,結果……”
童凝雲臉色變了變,秦唐歎了聲氣,接著道:“結果,我們好像進入了一個屏障的結界,那人戴著面具出現,周邊莫名起了大霧,我們且戰且退,最後卻還是沒能勝他,後來失去了意識昏迷不醒。”
“再後來,等睜眼看見師姐你時,我已經四肢沒有知覺也不受自己控制。”
靈犀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嗯,我知道了。”
“師姐……”
童凝雲還想說點什麽。
靈犀抬眼看她,“嗯,你們才醒過來,先好好休息。”
秦唐認真道:“師姐你真的沒事嗎?”
“嗯,調息便可。”
秦唐重重的點了點頭,像是做了什麽決定的站起身,拉著童凝雲要回去休息。
起初童凝雲還不願意,直到被拉在門外走廊的拐角,秦唐低低的和她說:“別打擾師姐休息,我們不能再這樣拖師姐的後腿,我們也要努力恢復,才能幫助師姐。”
童凝雲才也學著他的樣子點了點頭,倆人離開後,靈犀複又閉上眼,沉入識海中。
……
次日入夜,客棧裡來的人並沒有之前聽說書的人多,大堂裡的中間位置擺了一層寬大的白紙,周圍僅那張白紙後有兩盞明亮的燭火,落座處反而沒有什麽光亮,稍稍離遠點就看不清人的面貌。
靈犀準備選一側方的角落,但剛一邁入落座處,身前就有小男孩提著燈籠彎腰迎上來。
“客官,小的需要看下您的戲票。”
靈犀看他一眼,將戲票遞給他。
連小孩子也被招來幫阮璿查票跑堂麽。
小男孩雙手接過,笑起來:“啊,是貴客呀,貴客這邊請,阮姐姐早早的就為您留了位置。”
“她知道我會來麽?”
“小人不知,只是阮姐姐先前說請了一位貴客捧場,讓小人千萬要好生招待。”
小男孩在前方為靈犀引路,不過幾步間,已到居於白紙正中的客座。
“就是這裡了,貴客您先請坐,小人這就為您奉茶。”
男孩笑起來眼睛眯成一條縫,半開的縫隙斂去大半的光,待靈犀坐下後,將燈籠的竹柄卡在拇指與食指的中間,恭恭敬敬地拱手一彎才慢慢向後退。
年紀輕輕,倒是頗有一番講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