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貼著她的唇線細細的撫至一周,最後又停於因她微張而凸出的唇珠上。
前一刻,螞蟻噬咬的撕裂感,頃刻間煙消雲散,像是墜入綿軟悠悠的層雲。
周邊寂靜的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清晰又猛烈。
靈犀連呼吸也放慢,雲層圍繞著她,輕飄飄的接著她。
墨色的雲層蹭過她的唇,又緩緩的覆在她眼前,將她圈在雲層的最裡面。
像是在縱容,在讓她沉溺而下。
這種感覺很微妙。
謝昔歲收了手,繼而用匙一點點的喂她。
靈犀說不出話,只能順從她的動作。
溫熱的茶水,順著喉腔滑下,阿含芽沁滿心脾的瞬間,靈犀甚至都還有些沒回過神。
像是暮春之初化開點點冰面的潺潺水聲。
謝昔歲卻緩緩地將茶盞推開,看著她:“你還記得你魔氣攻心前的事情麽?”
很尋常的一句話,連語氣都沒有起伏。
但不知道為什麽靈犀竟然又回到那晚,水霧繚繞的泉水邊,她分明是想躲避的,想掙扎的,卻在謝昔歲靠過來,指尖搭在她下頜的瞬間,什麽都放棄了。
指尖……
淺茶色的瞳仁,有片刻的恍然。
見她遲遲沒有回答,謝昔歲又道:“不記得了?”
“記得。”
靈犀極輕地點了點頭,目光卻不易察覺地閃爍了一息,但很快就被她壓下去。
謝昔歲微的頓了頓:“那你是如何入魔,入魔,之後的事還記得麽?”
謝昔歲尾音淡淡的,是她一貫的平靜,但這次靈犀卻從她短暫的停留中,敏覺地聽出了不平靜。
發生了什麽?
入魔後失去意識,昏迷不醒,躺在床榻上。
可自己究竟做了什麽,對於這一點,靈犀皺著眉,極力地回想,但思緒全都在她那時,心心念念的一句“想要喜歡她”上斷掉。
再往後想,腦子裡便是一陣刺耳的嗡嗡聲。
靈犀忍住疼痛,抬手抵住眉心,“師尊是發生了什麽嗎?”
謝昔歲卻沒有回答,之前點於她唇上的手,轉而覆在靈犀抵住眉心的手背,有些涼。
“又難受了。”
是肯定的語氣,不帶一絲疑問。
“不是什麽大事,想不起就別想了。”
謝昔歲指尖靠過去,不著痕跡地挪開靈犀抵住眉心的指尖,轉而換為溫和的靈力徐徐地浸入她的神識,安撫住她。
疼痛如潮起般洶湧而來,又如潮落般熙攘而退。
靈犀驀地抬眼看她,心裡還有疑惑想問她,但目光隨之而上的瞬時,映入眼簾觸目驚心的暗紅色血跡像是一道利刃劃過。
“師尊你受傷了!”
不大的聲音,卻突然凌厲,似是盛夏轟鳴作響雷雨中呼嘯而過的風聲,還帶著寒意。
靈犀強撐著坐起來,耳邊的碎發落下來,似有似無的掃過微開的衣襟。
謝昔歲在她聲音響起的下一息,就有一道淺光掩蓋住手背的傷處,再散去什麽也沒有了,依然是尋常的白皙光滑。
“沒事。”
謝昔歲的反應很平淡,不是很在意,但靈犀緊緊皺起的眉,卻將她的指尖往外推。
“誰傷的?”
隱忍的火苗,探出來,帶著燎人的溫度。
謝昔歲微抬懸在半空的手,靜靜地看她,像是真的在認真的思考她的問題。
“如果真要說的話。”
靈犀視線聚焦在她開闔的唇瓣,手指微彎,似乎等她說出來那個人,手裡就會握上劍柄。
“那就是被撿回來的小狼撓了吧。”
墨色的雲海起了風,柔柔地吹開雲層,自高而下的露出一絲光來。
靈犀陡然握緊地手,又松開。
“啊?”
川澤澗裡什麽時候有狼了?
是自己離開川澤澗太久了?
雷光閃電都聚集過來了,又因為謝昔歲的這句話僵在上方。
“那它在哪兒?都傷你了,它定留不得。”
靈犀短暫地停住,翻身就要下地。
謝昔歲微直起身,什麽也沒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靈犀又什麽動作都沒有了,堪堪地坐在床榻邊,一隻腳膝蓋微彎在床上,一隻腳吊在床邊,處於要沾地又沒有沾地的邊緣。
“師尊要留它嗎?可我聽說它一旦沾血就還有血性……”
“躺下。”
謝昔歲打斷了她。
靈犀到嘴邊還未說完的話又默默地咽下去,收了吊在床榻邊的腳回來,想了想道:“如果師尊一定要馴養的話,可以交給我來。”
淺茶色的瞳仁望著她,眼前分明還有一層不解的迷霧,但也只是順著她仔細地思考。
謝昔歲眼尾微彎,墨色的光卻比之前更甚。
“交給你來?”
“是的。”靈犀點了點頭。
“你想馴養成什麽樣?”
“師尊想要什麽樣的?”靈犀頓了頓,余光又看了下她的手,“至少也得乖巧點,不會再傷害你。”
謝昔歲半眯著眼,看著她像是在思索著什麽,半晌後,才嗯了聲道:“教她更坦率一點吧,心思太沉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