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抿著酒,微微撐著下頜:“原來聽後人講訴自己的故事,是這種感覺啊。”
靈犀為她斟酒:“什麽感覺?”
歲握住靈犀的手,笑了一下:“好像又回到那時你陪伴著我的每一日。”
靈犀看著她也笑:“這次我能陪你更久,陪你到沒有盡頭的每日每夜。”
“啪!”
拍案木拍在桌上,發出一道脆響。
“不過說起來,咱們駙馬爺還十分懼內哩。”
“據說,只要長公主的一個眼神,不論什麽事情,咱們駙馬爺即刻就繳械投降了。”
說書先生這話音還未落,酒樓裡眾人皆是一笑。
“咳咳咳。”靈犀一口酒嗆了出來,“這種感覺可不太好。”
歲輕輕地笑了一聲,為她擦去下頜的酒漬:“怎麽不好?”
靈犀還沒有回她,酒樓裡有人繼續說:“哈哈哈,先生此言矣,駙馬那是寵愛疼惜公主,怎麽能說是懼內?”
“是啊是啊。”有人接話道:“駙馬與長公主恩愛兩不凝,可是一段美好的佳話。”
說書先生顯然也來了興致,撫了撫長須笑道:“據說駙馬征戰在外時,曾擊退來犯邊關的大周,那日風沙肆虐,什麽也看不清,駙馬用巧計折損敵數量過半,唯獨留了將領性命讓他們回去複命。”
“好巧不巧的這將領裡就有大周最疼愛的小公主,大周是馬背上的民族,就算為公主也是從小習騎射之藝,但那次之後接連敗在駙馬手下。”
“後不知怎的,敗著敗著,終有一日送來的戰帖裡,居然染了香,戰場上大周公主也直言只要駙馬跟她回大周,就與大泰交好再不侵犯。”
說書先生說的聲情並茂的,就差把手裡的驚堂木當作那封戰帖了。
說到這裡還停下來,不緊不慢的抿了口茶。
靈犀轉頭迎上歲笑盈盈的眼睛,有些無奈。
說書先生在眾人的催促下又說:“後來,這事傳到長公主那裡,長公主殿下連夜休書一封,命暗衛送與駙馬爺。”
“收到信的當日,駙馬爺即刻就離了營,沒有人知道那幾日駙馬爺去了哪兒,只知道駙馬回來的第二日,就率兵與程將軍左右夾擊,一舉擊潰敵軍。”
“後來有傳言說,駙馬爺是被殿下一道休書招回了府,還被罰跪在內室。”
“於是駙馬爺為了平息殿下的怒意,火速擊潰了敵軍。”
說書先生聲音將停,酒樓裡竟響起稀稀落落的掌聲,還夾雜著克制不住的笑聲。
一時之間,整個酒樓談笑聲起,好不熱鬧。
靈犀哭笑不得,一飲而盡看著身邊笑的斜斜地倒在她懷裡的人說:“殿下,這就是您當初的一番好計謀。”
懷裡的人笑的眼角都有些泛紅,靠在靈犀的胸前好一會兒才抬起眼來看她:“怎麽,駙馬爺不喜歡?”
她手指輕點在她的心臟,一下一下的說:“懼內,被罰跪,又為了平息我的怒意,這些哪點不好?”
即使隔著衣料,靈犀也能感受到那細小的,如羽毛掃過的輕顫。
靈犀隻得說:“好,都好,沒有不喜歡。”
然而當年的事實其實是,靈犀一開始就知道對面的將領裡有大周公主,本來是想讓大周知難而退,誰知道後面反而激的人越來越激進。
那時趙清歲雖不在她身邊,但她們日日傳信,趙清歲自然也對戰局了如指掌,後來趙清歲讓靈犀將計就計,配合她與程將軍的大軍一道擊潰大周。
所以靈犀消失的那幾日,並不是回了廣陵,而是趙清歲率兵到了邊疆,靈犀不放心她,於是命隊伍休整避戰,設陷阱之際去了趙清歲身邊。
懷裡的人笑夠了,停下來看她,半彎著眼睛勾著靈犀的脖頸往上,又俯身貼在靈犀的脖頸,她說:“那這個也喜歡嗎?”
聲音很輕,尾音稍稍的上揚,帶著笑,接著脖頸有細微的刺痛感。
傳聞裡所謂的靈犀被罰跪在內室自然是妄語,但只有她們兩人才知道,那夜她留在靈犀肩後點點的吻痕和廝磨的咬痕才是真的。
酒香穿喉而過,視線裡飄渺模糊的霧氣散去。
她們又回到了天外天,歲靠在靈犀的懷裡,她們一起坐在古樹下,天邊的余暉灑在她們的側臉,身影匯在一起,又融為一體。
靈犀望著天邊,又望回來,想了很久才笑著說了聲:“真好。”
歲低低地笑:“什麽真好?”
靈犀微偏著頭看她,眼睛裡的光芒忽閃忽閃的:“不論是過去現在還是將來,我都會一直在你身邊。”
歲笑著問她:“會很久很久嗎?”
靈犀說:“對,很久很久。”
歲很輕的笑了聲,握著她的手,指尖點在她的指骨,她說:“這算是你的承諾嗎?”
靈犀驀地笑起來,微微的站起身,又單膝跪下,將她的手放在自己跳動的心臟上,一字一字的說:“是,是我最真摯的愛意,也是我最堅定的承諾。”
歲也笑,低頭吻在她的眼睛,與靈犀簽定這誓約。
余暉落盡的最後一刻,古樹為證,記錄下那一幕的瞬間,是隻屬於她們彼此的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