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借錢嗎?”將生這些日子琢磨了好些回,覺得無論童立明和孫昉,賀薔與他們的交集就是一個字,“錢。”如果有足夠的金錢,她便能幫賀薔解決生活裡的難題。
可賀薔回復:“別的事。”她不說,就是封住了將生的探究。
騎著小電驢回家路上,將生算了好幾遍帳,覺得自己眼下能湊出來的錢也不過三五萬。還不是因為還債,這些年就跟白幹了一樣。明明魚鮮店生意湊合,攢下的子兒都填了家裡的窟窿。將生懷疑自己上輩子是那隻叫精衛的鳥,投胎後還帶著銜石子填窟窿的肌肉記憶。但她甘之如飴地準備一頭鑽進賀薔的窟窿中,想到這,將生刹住了車——自從與賀薔開啟了床上互助合作關系,將生失了智,失到了這個份上。
可是,那天哭,說“好難”,將生聽了心酸又自責,她有什麽法子能幫賀薔,哪怕從“好難”過渡到“有點難”呢?這不是填窟窿,這是拉賀薔出泥潭,不算失智。將生不費力地說服自己。
錢怎麽花也是個問題。賀薔究竟負債多少?她和童立明糾葛不停的原因是什麽?為什麽寧願找前女友孫昉借錢也不再開口問自己要?事兒琢磨得越細,將生就越覺得心裡裹著團亂麻,還熱乎乎地拔著絲——電驢開到自家小區門口,將生心氣難平,直接撥了四舅公的電話開門見山,“賀薔問你借錢了沒?”
“我倒是希望她借啊,”四舅公提起賀薔就冒出那股子垂涎的味道,“可是人家不給機會。哎,我有時覺得嘛,這個人我想想就算了,你曉不曉得她前夫欠了多少債?”四舅公說出的數字嚇得將生怎舌,“那也是她前夫的事,和她有什麽關系?”
“哪有這麽簡單的事?那男的前段時間不是要搶孩子嗎?賀薔問我有什麽法子治治他,我說把他消息散給債主。但是這種人,一旦臉皮厚到一定地步,欠多少錢都不怕了。他只要賴定賀薔,攪得她不安生就夠喝一壺的。”
那有沒有什麽去根的法子?將生問。
四舅公笑,“要不那男的死,不死也要打殘打怕他。可是女的能怎麽著男人?要不,賀薔只能躲起來。”他說這種事太多了,男的離婚了還賴著女人,又沒有什麽大動作,有時候拘留都夠不上資格。警察還能怎麽辦?法律哪裡能管得那麽細……
四舅公叨叨了許多,忽然反應過來,“賀薔問你借了錢?”
“沒。”將生歎氣,掛了電話後愣了許久,真巴不得自己有點什麽金手指,或者武力值超高,這樣就能將賀薔身上亂七八糟的束縛都扯掉燒掉。
可賀薔寧願問四舅公有什麽法子修理童立明也不求助於自己,將生想到這格外不舒服——難不成她覺得男女有別?的確,她陳將生比起四舅公就是個普通賣魚的女人,沒多少社會關系,沒有能震懾人的體格,沒有鈔票,也沒有讓人高看一眼的性別。
鬱悶著的將生買了罐啤酒和一盒鴨翅膀,回家啃著冷翅膀就著冰啤酒,寒冬裡來了場透心涼。吃飽喝足她下了決心,第二天向潘文秋借錢要湊出一輛五菱宏光。
潘文秋笑,“喲,沒我不行了?想接我回去幫忙?”
“嗯……媽,您還是在家裡休息,我只是覺得有車回鄉下看你方便。”將生話音落下,潘文秋嗤了聲,隨即掛了電話。不一會兒轉來一筆錢,“夠了吧?”
將生喜道,“夠了夠了。”
“將生,你這是要折騰什麽?”潘文秋問女兒。讓她折騰賀薔,她倒好,來折騰自己的錢包。
“嗯……媽,我……”將生拚命咽了幾下口水,“我想多接送她。”將生結結巴巴,“我……我想多陪陪她,保護她。”
潘文秋半天沒出聲,掛電話前罵了句,“拿什麽保護?你當自己是男人?”
第47章 五瓦燈泡
賀薔收工時習慣性地左看看右瞧瞧,緊張的頭皮在確認沒什麽隱患後才放松,但在看到忽然從一旁跳出的將生時頭皮又嚇得一緊,“你嚇死我?”
“我買了新車,載載你?”將生晃著車鑰匙,見賀薔心悸的樣子,便更強勢——她拉賀薔的胳膊,“我不太開電動車,就算請你指導指導。”
兩人走到停車場,賀薔的臉色才好了些,而將生四顧一周沒發現賀薔的車,“你的車呢?”
“送去修了。”賀薔沒對將生說實話,她這些天沒開過車,就怕被童立明盯上。
將生一下子找到了活兒,“早上我接你不方便,但是晚上送你回去可以的。”她帶賀薔繞著自己的電動車一周,“怎麽樣?”
賀薔點頭,“性價比挺高的一款,代步夠了。”她不解地看著將生,因為知道殺魚小妹的住處不遠,沒必要再買輛車。
將生卻仔細打量賀薔,“你怎麽這麽憔悴?”眼睛下的黑眼圈已經包圍了臥蠶,皮膚黯淡無光,雙眼裡充滿了困倦,和平時光亮的賀薔截然不同。
“沒事,這幾天睡眠淺,可能因為生理期。”賀薔又謅道。
在將生發動汽車前,賀薔又喊住她,“就開一段試試,不用送我了,你早點回家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