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度兩日,唐虞年發現公主最喜歡的事情是看書,白日也好,晚上也罷,一旦沒有別的事情可做公主就一定在看書,就如此刻。這也有些好處,正因為公主喜愛看書,唐虞年才能借兩卷魏史看看。
有原身記憶加持,看書不在話下,寫字可能要費一番功夫,畢竟她要盡量模仿原身字跡。魏史枯燥乏味,唐虞年卻讀得津津有味,最有意思的便是先帝魏英帝。
魏英帝政績卓然,在位時間長達三十年,少年登基,寬厚仁和,唯一讓人詬病的便是后宮。他偏愛皇后,甚至為她廢了后宮,朝廷大臣雖有非議卻也無可奈何。直到立儲前前朝后宮表面看去都是一片祥和。
“駙馬,”不知何時,公主喊了她一聲,唐虞年依依不舍地從書裡抬頭,公主問她,“駙馬今日還要睡地上嗎?”
唐虞年再顧不上書,因公主這直白的話,一時半會兒沒接上話。
“駙馬有事可以直說。”公主倒十分大度。
直說?她說什麽好,說我不想和你那什麽,還是說她是個女孩子,唐虞年絞盡腦汁也沒想要找什麽借口。
“既然如此,”公主笑道,“駙馬請自便。”
這也太、太好說話了。“公主,”唐虞年吞吞吐吐道,“我不是那個意思。”結婚洞房是天經地義之事,她要是一直躲躲藏藏會不會讓公主以為自己嫌棄她啊,她可真沒有那意思。
“我知道。”公主淡然一笑。
她越這樣唐虞年越愧疚,公主多好一個人,要不是皇帝賜婚,她定然會和自己的夫君舉案齊眉成為一段佳話。
“我、我只是有點沒準備好。”唐虞年緩緩道,“我以前沒怎麽和女子接觸過,我、怕唐突了公主。”這麽說也沒問題,原身當然沒接觸過什麽女子,她一心撲在科舉上,再加上女兒身,所以二十及冠未成婚也未訂親。
“駙馬是不是沒想成婚?”安靜了片刻,魏語冰問。
原身確實沒打算成婚,不過唐虞年卻沒說。
“父皇賜婚倉促,”魏語冰道,“大婚前我也就和你見了一面,還未問駙馬可有心儀的女子?”
“沒有,”不加思索,唐虞年立馬答,“我每日接觸最多的就是同窗。”說是接觸最多,其實也不過是點頭之交,因為要隱瞞自己的性別,原身求學多年,竟連一個知心的好友都找不出來。
“如此說來,本宮沒有棒打鴛鴦。”魏語冰釋懷一笑,“想必駙馬覺得賜婚倉促,你我還未熟悉。”
對,她就是這個意思,總算是能找個像樣的理由,唐虞年連連點頭。
“本宮也不過與駙馬相處兩日,”魏語冰認真思索後開口道,“不過來日方長,駙馬若是願意,本宮多了解駙馬,後來之事再說,如何?”
還能找到比公主更好說話的人嗎?唐虞年兩眼放光,心中歡喜不能自已,連連應下公主所說,“多謝公主體諒。”
“你我是夫妻,”魏語冰柔聲道,“原該如此。”唐虞年仍再三道謝,公主卻拿起了被子問,“駙馬昨日可是用這床?”
“是。”粗略一看,唐虞年忙道。
公主又看了一下地面,眉頭一蹙,唐虞年還以為有什麽不妥,只聽見公主道,“處暑時節,駙馬睡在地上不妥,本宮這就去吩咐她們搬一張小床進屋。”
“不用。”如此細小之事她都想到,唐虞年卻連連製止,“公主考量周到,只是我睡在地上就很好。”公主顯然不這麽認為。
“真的。”為了說服她,唐虞年還跟她舉了以前自己睡得地方,“我小時候曾在荒山裡過夜,公主這地上比家中床榻都舒適。”
“駙馬小時候過得這麽艱辛?”魏語冰瞪大眼睛,顯然不能想象,“駙馬真是受苦了,不過你放心,以後有本宮在,絕對不讓駙馬如此潦倒。”
還真相信了,她就那麽隨口一提啊!受苦的事是真的,原身荒山裡、田地裡、破廟裡都待過,可不是她。唐震忽視她,姥爺卻很寵愛自己,唐虞年在物質上可是一點苦都沒受過。
“都……都過去了。”眼見著公主露出心疼的眼神,唐虞年默默在心底罵了自己好幾遍。公主這麽善良含著金鑰匙出身的人乍一聽自己日子如此苦楚,心裡怎麽可能好受?
“公主你看,我不還是健健康康站到公主面前嘛!”唐虞年轉了一圈給公主看看自己,“古語有雲,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
“我定然是前二十年遭罪才換得和公主成婚的喜事。”
魏語冰一掃先前不樂,轉為喜色,“駙馬怎麽就知道是喜事,要是本宮囂張跋扈讓駙馬以後的日子苦不堪言呢?”
“本宮可是聽說,有很多人不願意做駙馬,駙馬真就一點沒擔心過嗎?”
“沒見到公主時是有那麽一點,”唐虞年實話實說,“但是……”
“但是什麽?”
“能與公主成親是緣分,”唐虞年笑道,“此刻公主就站在臣眼前,臣相信公主。”
魏語冰笑容一滯,半了半拍,才答道,“駙馬還是別太相信本宮了。”唐虞年沒怎麽在意她的話,她相信公主對唐虞年很好,但前提是唐虞年是個男兒身,不過就此刻而言,公主對她已經很好了。既如此,知足常樂,唐虞年還有什麽不滿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