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兒臣的錯。”唐虞年伏地。
“是朕賜婚。”皇帝說罷喊了內侍強撐著身子就要上朝。
“父皇。”魏語冰想攔一下,“您的身子,朝事還是不要憂心了。”
“朕若不去,你難不成想當一個亂臣賊子?”皇帝費力一笑。“來人,給朕更衣。”
將近兩個月未上朝的皇帝忽然要上朝,還是在四皇子出事的第二天,就算再不聰明的朝臣也知道皇帝要交代什麽。
只是這內容,不少朝臣都嚇傻了。
陛下對興國公主的疼愛舉朝皆知,只是把皇位也給她,陛下又不是沒有皇子,為何偏偏擇一公主?
“朕子嗣雖多,”皇帝道,“可堪用之人卻少之又少,有女興國,唯得朕心,特立為皇太女。”
“可——”還有人想勸一二。
皇帝直接堵了回去,“我朝難不成就沒有皇太女嗎?既然有,朕為什麽立不得?還是你們覺得興國公主不堪用。”
朝中人人噤聲,前者讓人想到先帝的皇太女,後者……自四皇子被禁在王府,朝中大小事宜基本都是興國公主掌管,再一想到興國公主利落斬人於門前……
“陛下聖明。”楊相出列道。一見楊相表態,眾人再不遲疑,忙恭賀道,“陛下萬歲萬萬歲,太女殿下千歲千千歲!”
半個月後。
皇帝虛弱地躺在塌前,問,“朕還可以更改旨意的,你不擔心?”
“這江山是父皇的江山,”魏語冰異常淡定,似乎對於這根本不敢興趣,“父皇想要傳給誰都是您的事。”
陛下咳咳,努力笑了兩聲。他偏愛老四,可老四是個不成器的,若是真把皇位給了他,自己十幾個皇子皇女一個別想活不說,魏家大好的江山也要被他給糟蹋。
作為一個父親和夫君,他可以將自己的一切都交給心愛之人和她的孩子,可作為一個皇帝,他不能。
要說有勇有謀,他的皇兒中沒有一個能比上語冰的,可惜她偏偏是個女子。若是男子,自己或許早就毫不猶豫地立了他為太子,再不做他想。
“朕要你發誓,發誓此生絕不殺兄弟姐妹。”
“孩兒可以發誓,但孩兒有個前提,犯上作亂,大逆不道,兒臣絕不姑息。”魏語冰說完就要起誓。
“等等,”皇帝混濁的眼神閃現出一絲清明,“朕要你用唐虞年發誓。”
魏語冰一聽跪了下去,“兒臣做不到。”
“終究還是有個能約束你的人,”魏帝哈哈大笑,罷了,罷了,他這個女兒,自幼就冷靜自持,看似溫婉拿定主意後卻是再堅定不過,如今有了約束,他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父皇就要走了。”大笑後仿佛奪走了魏帝最後一絲力氣,“魏家的江山就交給你了。”
“兄弟姐妹,朕都托付給你了。”
“朕留有兩道懿旨,”皇帝抬頭指著床前,“到時候你宣讀。”他的手慢慢放了下來。
“父皇。”魏語冰似不敢驚動皇帝一樣,輕輕喊了一聲,只有一室的寂靜。
陛下駕崩,皇太女召集眾人,先宣了陛下的旨意。聽到月皇貴妃殉葬時,不說月皇貴妃本人,就連皇后都抬頭不敢置信。
“不可能,不可能……”月皇貴妃頓時起身要奪詔,魏語冰松了手。聖旨頃刻間落到月皇貴妃手中,她不敢置信地看了兩三遍。
“皇上不會這麽對我,不會這麽對我。”月皇貴妃瘋瘋癲癲道,這怎麽可能,二十多年的溫情脈脈竟然是這麽一個結果,誰能夠接受。魏語冰由著她瘋,卻不能一直讓她在陵寢前叫,讓人封了嘴巴,只等到時辰下葬。
皇后顫巍巍地起身,唐虞年能看出,陛下去世對她的打擊是多麽大,甚至於聽到詔書她都還有恍恍惚惚的感覺。眼見著皇后就要摔倒,唐虞年手疾眼快扶了一把。皇后全然不見,徑直往自己宮裡走去。
除了殉葬的旨意,皇帝還下了一封詔書,是關於唐虞年,這道懿旨竟然說明了他一直都知道唐虞年的身份,話裡話外都在說自己沒有欺君。初接到時唐虞年也是驚訝非常,握著魏語冰的手,唐虞年道,“父皇、父皇他對我們一直很好。”
“我知道。”魏語冰靜然片刻後道,“其實在德平的時候我恨過他。”恨過他為什麽不肯和母后好好過日子,恨他為什麽將日子過的一塌糊塗卻連累到自己身上。後來回了京,她自己都變了,日常裡和父皇相處裡還真像一對平凡人家的父女。
“都過了。”唐虞年抱著魏語冰不住地親吻,“都結束了。”
聽完了皇帝的故事再加上語冰以前說過的話,要是自己,唐虞年絕對也會恨也會怨。皇帝對語冰很好,作為一個父親他沒很好,可對於語冰的整個童年,甚至於整個人生前二十年,她所有的世界裡都貫穿著一句句,你的父皇愛的不是你母后,你的父皇甚至想廢後,你的父皇對你和你母后所有的愛都是由愧疚憐惜開始。
“父皇走了,年年。”抱著唐虞年,將頭埋在她懷中,魏語冰才忍不住地哭了出來。唐虞年不說話,隻靜靜抱著她,都結束了,語冰,你若是想哭就好好哭,哭完了就該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