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王諾才歎出一口氣:“走,進去吧,孩子們該吃完了,幫著收拾一下。”
阮漠寒也呼出一口氣,跟著王諾,走進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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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顧完吃過飯的孩子們,又幫王諾收拾了一陣教室,到了阮漠寒該告辭的時間。
王諾送她出來開車。
她問王諾:“昨天兒童節,給孩子們買禮物花了不少錢吧?”
王諾:“還好,計劃內的開銷。”
阮漠寒瞥王諾一眼:“笑研的財務狀況,恐怕我比你還清楚。”
王諾心善,只要能幫能救的孩子,都來者不拒,多少錢也要幫也要救。
所以雖然王諾思路清晰,運營合理,笑研也時不時能收到一些社會資助,但經濟壓力還是很大。
阮漠寒說:“這錢我出,一會兒轉給你。”
王諾知道跟阮漠寒推辭,也沒意義,低頭笑了笑。
阮漠寒:“笑什麽?”
“笑你一邊愛錢如命,一邊揮金如土。”王諾笑看著她:“精神分裂似的。”
其實還有一件事,她也覺得阮漠寒很精神分裂。
她裝作不經意的問:“你和簡爍……還好麽?”
阮漠寒淡淡道:“我終止和她的關系了。”
王諾意外:“為什麽?”
“你不是說她給了一大筆錢,可以存下來做音音的fuck you基金?”
阮漠寒:“該退的錢我都退了。”
“到底為什麽突然這樣?”
阮漠寒想了想:“當時我接受,也不全是為了錢,還為了做一項研究。”
王諾很了解阮漠寒,輕聲接話:“研究簡爍是不是一個毫無感情的人。”
阮漠寒點頭。
“她不是嗎?”
阮漠寒沉默。
王諾輕不可聞的歎了口氣,忽然換個話題:“你手上的傷,還有多久拆線?”
剛才收拾飯碗時,阮漠寒解釋為什麽今天不能碰水,說自己縫了兩針。
阮漠寒:“傷的不重,周六就可以拆。”
王諾:“哪家醫院?我陪你去。”
阮漠寒:“我縫針都沒讓人陪,拆個線,哪裡需要人陪。”
她不肯說。
王諾隻好送她走到車邊。
阮漠寒拉開車門上車,王諾囑咐她:“小心開車。”
“當然。”
“等一下。”
阮漠寒準備發動車子的時候,王諾突然喊了一聲。
阮漠寒透過打開的車窗看著她。
王諾抿了一下嘴,開口:“漠寒。”
“其實這麽多年了,你有沒有想過……放過自己?”
“放過自己?”阮漠寒重複一遍,像是覺得這問題問的太奇怪了:“如果我放過自己,那我妹妹的死算什麽?”
“她一個人孤零零躺在地下,我獨活在這世上享福麽?”
“不,王諾,我真的不配。”
王諾決定至少這一次,不要停在每次對話卡住的地方:“漠寒,你真的希望自己沒有感情麽?”
阮漠寒眼神一滯。
好像有一雙貂一樣的眸子,在她眼前閃了一下。
阮漠寒也問自己:她真的希望自己沒有感情麽?
那為什麽,她對毫無感情的薑凱倫,本能感到深深畏懼?
又為什麽,她對薑凱倫如何變為無情的答案,每一次都逃避?
王諾今天沒打算讓阮漠寒繼續回避,她直接問了出來:“你喜歡簡爍麽?”
“如果要陪你去醫院的人不是我,而是簡爍,你會想讓她陪你去麽?”
阮漠寒表情依然淡漠:“王諾。”
“我不該喜歡任何人。”
王諾看著阮漠寒握著方向盤蜷緊的手指,良久,放開阮漠寒的車窗,又重複一遍:“小心開車。”
“當然。”阮漠寒輕輕應一句。
她開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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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路上。
瑰麗的天幕,淡淡的星光。
剛才為了跟王諾說話而打開的車窗,阮漠寒沒有再關,就一直大開著。
夜晚的風灌進來,拂亂阮漠寒的一頭長發。
高架橋上的黃色路燈,不斷晃過她的擋風玻璃,又被過快的車速,遠遠甩在身後。
阮漠寒眼前的風景,明,暗,明,暗,不斷切換。
她開了音響,耳邊就有那聲音清冷的女歌手,不斷在唱:
“天空血紅色,
星星灰銀色,
你的愛人呢?(備注1)”
阮漠寒在想自己,剛才跟王諾說的那句話:“我不該喜歡任何人。”
是的,她很清楚這個結論,不是麽?
可是為什麽。
為什麽她要每天喂貓?
為什麽她要在周六下午,去一個人在W酒店1704房外站很久很久?
為什麽她要在把簡爍趕走以後,又在家門系一個氣球放一塊小餅乾?
真像王諾說她的那句話:“精神分裂似的。”
她又想起今天跟王諾說的另一句話:“如果我放過自己,那我妹妹的死算什麽?”
“她一個人孤零零躺在地下,我獨活在這世上享福麽?”
阮漠寒的一張臉冷了下來。
音響關掉,車窗關掉。
轟一腳油門,快速向家的方向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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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吃完午飯,阮漠寒先把阮清音,送到做感統訓練的一家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