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爍當然沒那麽聽話。
是阮漠寒用自己的舌尖,撬開了簡爍的唇齒。
簡爍一整夜加大半天,什麽都沒吃,也幾乎沒怎麽睡,本就有點脫力,這會兒牙齒被阮漠寒一撬開,就很難再一次狠狠發力了。
只剩下嘴唇上一排深深的牙印,再差一點,就要見血了。
看上去有點可憐,又有點好笑。
她狠狠推開阮漠寒,又狠狠擦一把嘴,瞪著阮漠寒。
阮漠寒重新站直身子,垂眸望著她,又輕輕歎了口氣。
“好了,別鬧了。”
她的手,輕輕落在簡爍的頭頂,像羽毛,那麽輕,那麽柔。
“我知道不是你。”
“我知道,嗯?”
她撫著簡爍的頭頂,再次微微俯身,淺棕色的眸子,淡淡看向簡爍的眼底。
在發現簡爍的眼圈一瞬紅了之時,又直起身。
“你把這兒都弄亂了,我記得上次來的時候,不是這樣。”阮漠寒故意走到一旁去,假裝在觀察這裡的風景。
簡爍趁機低頭,狠狠擦掉眼眶裡溢出的一點淚。
阮漠寒走回來:“跟我回家。”
“不!”簡爍還是惡狠狠的,像隻凶惡的貓:“那是你家,又不是我家。”
阮漠寒抱起雙臂,垂眸看著她。
“你……和她們一樣,都怕我。”
阮漠寒:“真不跟我走?”
簡爍用力唾一口口水:“誰要跟你走,呸!”
“那我走了?”
“哦。”
“我真走了?”
“趕緊滾。”
阮漠寒真的轉身就走。
簡爍本以為阮漠寒是做樣子的,一臉不屑,斜眼盯著旁邊地上的一片枯葉。
直到阮漠寒踩碎樹葉的腳步聲,窸窸窣窣,越來越遠。
簡爍忍不住,用眼尾的余光,悄悄往阮漠寒離去的方向瞟了一下。
阮漠寒的背影,已經消失不見了。
真走了?簡爍猛一下把頭轉過來,雙眼瞪著阮漠寒離去的方向。
真的走了。
簡爍:……
她一下子站起來,在長椅下的一堆枯葉中猛跳幾下,把一堆枯葉踩得七零八落。
又揚起高跟鞋鞋尖,猛然狠踢一腳,那些被踩碎的枯葉碎片四下飛揚。
簡爍再也忍不住,對著天空大喊一聲:“啊——!!!”
還好附近唯一在使用的建築體,就是射擊場,所有體驗射擊的客人都帶著隔音耳罩,不至於聽到她氣憤的尖叫。
******
“咕——”
下午四點半,簡爍還傻愣愣坐在長椅上,聽到自己肚子發出一聲響亮的鳴叫。
她已經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
簡爍撇著嘴揉揉肚子,她想走,又不知道天地之大,自己能去哪裡。
她有血脈之親的奶奶,她曾經視如母親的大嫂,都覺得她真是會狠心害人的妖孽。
她們都怕她。
甚至阮漠寒,在自己女兒暴露在簡爍面前時,也本能擋在了女兒身前。
她也怕她。
那麽終有一天,從那些所謂的朋友,到便利店的店員,都會把簡爍當成一個會害人的妖孽,把什麽事都算在她頭上,深深的懼怕她。
還吃什麽東西?簡爍又憤恨很踢一腳長椅下的枯葉。
餓死算了。
直到被她踢起的枯葉都落了地,周圍還有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簡爍抬頭看過去。
居然有一個人向她走來。
是阮漠寒,手裡還牽著一個小小人。
那張小臉,是簡爍上次見過的,和阮漠寒一樣清冷,只是五官和臉型迥異。
阮漠寒的女兒。
阮漠寒牽著女兒走過來:“就是這裡吧。”
簡爍一臉懵:什麽就是這裡?
阮清音早就發現了簡爍,一臉傻愣愣坐在長椅上,望著她和阮漠寒。
她問阮漠寒:“媽媽,那不是你的小白鼠嗎?”
簡爍內心瞬間就氣了:被阮漠寒當成貓就算了,現在淪落到被小孩直呼小白鼠了?
阮漠寒語氣淡淡:“你別看她,你就當她是一雕塑。”
簡爍:……
這下連生命體都不是了。
一臉清冷的阮清音,好像本來對周遭世界就不怎麽感興趣,阮漠寒這樣說了以後,她就真的不再看簡爍。
阮漠寒帶著她,在另一張長椅上坐下,坐之前,阮漠寒從手裡拎著的竹籃裡,拿出一張紅白格子的餐布,鋪在長椅上。
簡爍斜著眼偷偷瞟她們那邊,在心中吐槽:搞什麽啊?跟來野餐似的。
然後她發現,阮漠寒還真是帶阮清音來野餐的。
從竹籃裡拿出蘋果酥和小餅乾遞給阮清音,自己又拿出一個雞胸三明治。
毫不顧忌附近坐著的簡爍,兩人開始大吃。
噴香咀嚼的聲音傳來,聽得簡爍心裡格外煩躁,她開始大聲唱歌:
“難忘今宵,難忘今宵,
無論天涯與海角……(備注1)”
她沒有誦起怪誕歌謠,是因為她記得,上次她誦怪誕歌謠的時候,阮漠寒捂住了阮清音的耳朵。
簡爍不想阮漠寒捂住阮清音的耳朵。
阮漠寒抗干擾能力很強,一邊大嚼三明治,還能一邊對著手機處理工作。
阮清音也不在意她,好像自有一片自己的世界,罩著一層透明結界,把簡爍隔絕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