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光水的行李已經收拾好了,村支書特地開著五菱宏光送了她們一程,一直把她們送到山下的縣城裡,讓她們返程的路比來的時候輕松了很多。
出村的時候有一個人一直跌跌撞撞地跟著他們的車,譚明梨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隨即為那個人的面容心驚不已,轉過身來觀察趙光水的神情。
趙光水的狀態看起來不太好,面色蒼白,整個人都很疲倦。
她察覺到譚明梨在看她,輕輕地拉了女人的手親了親,閉上眼睛點了點頭,表示就是她想的那個樣子。
譚明梨玲瓏心竅,不需要她再多說,只看了那個人一眼,就已經明白了一切。
她心酸起來,不知道該怎麽安慰此刻受傷疲憊的女孩,只是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
“你想去哪兒,小水?我們回家,好不好?”
譚明梨輕聲征詢她的意見。
“我想去我媽媽那裡。”
趙光水睜開眼,眼睛還是清澈明亮的,並沒有被悲傷損傷了光采。她回握住譚明梨的手,“之後我們就回家。”
“……”
譚明梨久久地凝望著她,並沒有問她為什麽要去,也沒有問她去之後打算做什麽,只是安靜地點了點頭,買去梅市的票。
她俯下身,親了親女孩柔軟的發頂,低聲道,“小水,別忘了你之前跟我說過的話。”
“我們現在在談戀愛,我是你的女朋友,你可以相信我,依靠我的,對不對?”
譚明梨跟她柔柔對視,“有什麽事情,我們一起承擔。”
“我永遠是你的退路。”
“所以,不管你想做什麽,都大膽地去做吧……”
她低下脖頸,蹭吻著女孩的臉頰,“在我這裡,你總是有同盟和底氣的,小水。”
趙光水飛快地擦了一下眼淚,點點頭,輕聲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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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梅市時正是傍晚,夜色寸寸降下來,譚明梨訂好了餐廳和酒店,自己先跟趙光水去餐廳,順便等趙之華。
她告訴之華姐小水想見見她,其他的話並沒有多說。
趙之華不一會兒就來了。
她穿著款式簡單的黑色長裙,戴著鑽石耳釘,之前那種凌厲不可逼視的氣勢被她如今眉梢眼角處的細碎溫情融化了,她仍舊美豔,但是氣質柔和親切了很多。
她顯然心情很好,甚至眼裡帶著一點笑,看到趙光水和譚明梨坐在一起還有點驚訝——她現在還不知道趙光水又搬回譚明梨家了。
一方面是因為廉克勤保密工作做得很好,一方面則是因為她現在正在熱戀,幾乎把女兒拋到了腦後,完全想不起來江城還有一個趙光水。
不過她也沒太在意,畢竟她知道小水跟明梨一直關系很好,明梨陪著小水一起來看她,這也很正常。
她含了笑,飲了一口醇紅的酒液,才開口,“明梨,小水,怎麽忽然想起來看我了?”
“媽媽。”
趙光水小聲地叫了她一聲,吸了一口氣,又努力提高了一些音量,讓自己看起來更加正式一點,“我有話跟您說。”
譚明梨跟她離得很近,能夠發現她正在輕微地顫抖。
她垂下眼,不動聲色地在桌子底下握住了女孩冰涼的手。
趙光水神色微動,回握住她的手,向她輕輕地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沒事,讓她別擔心。
趙之華皺起了眉,敏銳的目光掃過趙光水蒼白的臉,又掃過譚明梨鎮定安寧的面容,之前那種奇怪的感覺重又浮現在了她的心頭:
她感覺在自己的女兒跟明梨之間有一種微妙的默契和不容他人插足的親近。而這種氛圍好像更多地出現在戀人之間,而不是——
“我跟梨姐姐在一起了,媽媽。”
趙光水抬起臉,嗓音很輕。她整個人單薄得像陣風,好像隨時能被吹散,但卻有一種特別的堅定,“就是您跟潤月在一起的那個在一起。我們現在在戀愛。”
她的眼睛清澈如泉水,聲音也好聽,是少女專有的明亮,聽在趙之華耳朵裡卻如同當頭一棒。
“……”
有那麽一會,趙之華幾乎做不出來任何反應,她只是近乎茫然地在心裡揣摩著女孩的話,一個字一個字地思索,如同把玩一串珍珠項鏈一樣反覆地咀嚼趙光水的話,拆開來又串起來,琢磨其間是不是有什麽她未盡的深意。
“我們已經在一起兩個多月了。”
趙光水很安靜地繼續補充,“這次我來告訴您,並不是來征詢您的意見的,媽媽。我只是來告知您。”
趙之華不做聲,低下頭從包裡翻找煙盒,取出來一根煙咬在唇邊,但怎麽也找不到打火機,快生氣的時候忽然才想起來,潤月為了監督她戒煙,把她所有的打火機都收走了。
她歎了口氣,生不起來氣了,取下煙,將它夾在手裡,一口氣飲盡杯中酒,抬起眼,“廉克勤呢?”
多可笑,小水跟明梨談戀愛談了兩個月,而她近在梅市,還派了身邊人去照顧小水,居然什麽都不知道。
這麽大的事,廉克勤為什麽不告訴她?她一直都是她最忠誠得力的助手,她怎麽能不告訴她?
“是我請廉特助不要告訴您的,您不要責怪她。”
趙光水輕聲說。
“……呵。”
趙之華幾乎要冷笑出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