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敢。”
廉克勤像是被她的話逗笑了似的,甚至彎起了一點眼睛——為什麽不敢呢?她伸出細長的手指點了點頭,“只是我不想在她面前說。”
“她太喜歡您了,譚董。我拿她沒辦法。”
廉克勤笑著搖搖頭,“所以我來問問您,看您有沒有辦法。”
“我想,這是我跟小水之間的事,跟你沒關系,廉女士。”
譚明梨胸口微微起伏,又很快地平複下去。她語氣還是很寧靜,其實已經暗暗咬緊了牙。
“是跟我沒關系,但是跟我的老板有關系。”
廉克勤推了推眼鏡,很理所當然地道,“跟我老板有關系,也就是跟我有關系了。”
“您不會沒想過這些問題吧?”
她忽然輕輕地嗤笑了一聲,蒼白的臉上顯出冷嘲,“不會真的頭腦一熱就跟趙小姐談了戀愛,結果連該怎麽應對丈母娘都沒想好吧?”
她字字如刀,誅心之言逼得人難以招架。
譚明梨深深地凝望了她一眼,反而冷靜下來了。
她想起來眼前的女人是誰了。
她們以前……其實是見過的。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個廉特助,應該是之前之華姐的秘書。
她工作能力非常強,手冷心硬,並且認錢不認人,對之華姐忠心耿耿,在數年前很有一些名聲。
那時趙之華剛剛在梅市闖蕩出一番名堂,一時之間風頭無兩。
人們把趙之華叫做“梅市的一隻虎”,而永遠陪在她身邊的那個高個子女人則被叫做“毒蠍子”,名義上是秘書,其實更多處理的是一些灰色業務。
當年在小水的生日宴會上,她見過她一面。
只不過那時廉克勤還很年輕,並沒有現在這樣消瘦蒼白,也沒有戴眼鏡,在數年之後猛地再見到廉克勤,她又一心牽掛在小水身上,竟然沒有馬上認出她來。
之華姐居然把這樣的一個人派到小水身邊來。
“廉女士。”
譚明梨溫柔地笑了一聲,搖搖頭,“你壞了規矩。”
“助理的職業道德是什麽?”
譚明梨微微笑,像講故事一樣從容端方,“身為之華姐的人,你隱瞞不報;身為照顧小水的人,你又插手太多。現在,你還來這樣威脅我,威脅譚氏現在的董事長。廉女士,你很沒有職業道德。”
廉克勤一言不發,只是沉默地注視著她。
美麗的女人停了一下,卻並沒有乘勢追擊,反而忽然柔軟了語氣,輕聲道:
“但是……廉女士,你對小水好,關心她,我都是看在眼裡的。我感激你,我不會為難你。即便你今天這樣冒犯我,我也不會跟你計較。至少,你為小水著想的心是好的。”
“我理解你的憂慮,畢竟我年紀長小水不少,跟小水談戀愛,總是我比較容易佔優勢。”
譚明梨直視著廉克勤,坦蕩而又磊落,“但是我也並不是什麽準備都沒有做的。跟小水在一起,我有充分的覺悟。”
她轉過身,從一旁的抽屜裡取出來一個小藥盒,遞給廉克勤:
“你看看,這是我平時要吃的藥,治心率不齊的。”
廉克勤看了看面前的藥盒,並沒有伸手去接。
她不明白譚明梨忽然給她這個做什麽。
“拿著吧。”
譚明梨將藥往前遞了遞,“這是一個承諾,廉女士。”
“我用我的性命向你承諾,在小水今年大二開學之前,我會處理好你剛剛提到的所有事。”
“以前的事,我管不了。但是現在,我卻可以向任何人擔保,從今往後,小水絕不會受任何委屈。”
她輕緩而堅定地低聲道,“不論是我還是別人,誰都不能叫她傷半點心。”
說完這句話,譚明梨忽然輕輕地笑了笑。她神色疏懶下去,靠在一邊的桌子上抵著腰,漫不經心地輕聲說:
“我不像你,廉女士。我中文不太好,學不來你這樣舌燦蓮花、步步緊逼。比起說那些漂亮話,我一直都更習慣直接去做事。”
“你不要以為是你今天這樣來逼了我一遭我才給你許諾,這些事,我原本就安排好了,只是我不願意跟別人說罷了。”
譚明梨細細地瞧了瞧她,淡聲補充道,“我剛剛說的這些話,你也不要跟小水說。”
她做事向來不欲求人回報,對小水尤其是這樣,什麽事情都只是自己默默地做了,並不會跟小水提起,怕她平添負擔。
“譚董,要是您到時候辦不到呢?”
廉克勤捏住藥盒的一角,對她話語間的嘲諷若無所聞,只是平淡地看著她。
“那你就帶走小水好了。”
譚明梨低聲說。
廉克勤不再說話,只是低下頭收好藥盒,轉身離開。
“等一下。”
譚明梨忽然又叫住她。
廉克勤應聲停住腳步。
“廉女士,我要你以後離小水遠一點。你不許碰她,不許隨便跟她說話,也不許再讓她叫你姐姐。做得到嗎?”
譚明梨語氣清淡地款款開口。
她既然給出了自己的承諾,她廉克勤也不能什麽都不付出就離開。
譚明梨人生第一次這樣以勢壓人,緊逼不讓。
她真的很不喜歡廉克勤。她讓她有一種隱隱約約的危機感。盡管她毫無疑問地相信小水對她一片赤忱純粹,並無半分保留,但她就是不喜歡她,沒有什麽道理和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