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個什麽眼神兒?難不成我說錯了?!”
“老爺, 您說沒說錯?還要來問我嗎?”祁萍楠懟了他一句。
羅政北被噎了一下, 但他也不在意,仍舊拿出老爺架子,端了起來——
“你也不要總是怪我?那事兒也不全是我一個人的問題吧?再說了幼清不是個記仇的孩子,你同她好好說說,往後咱們還是一家人,羅府也還是她的娘家,畢竟這世上她只有你這一個親姨母了。”
“是嗎?”祁萍楠輕笑了聲,點了點頭“老爺說的也對,這羅府的確是她唯一的娘家,所以老爺看看這嫁妝該怎麽弄吧?”
羅政北一聽嫁妝兩個字,立馬就啞巴了,方才故意不提這一茬兒,還是沒能躲過去——
撓了撓頭,思索片刻,方又複聲道——
“這個,我早就想好了,到時候薛府一定會來下聘,你想啊,薛府那是什麽人家?!首屈一指的京城大戶,就先不說與宮裡的那層關系,就是家中的產業也遍布五湖四海啊,隨便扔出個不要的針頭線腦那就是普通人家的寶貝,少說都要供起來的!
你就說這樣的人家,什麽好東西沒見過?就咱們這平頭老百姓的,你就算是傾家蕩產賣田賣地賣祖宅,那也買不上能入人家眼的東西啊!
所以我想與其咱們費盡心思,去做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兒,不如就在薛府的聘禮裡挑選些出一些,就當是幼清的嫁妝了——”
“你可真說的出口!”祁萍楠恨不得啐他滿頭滿臉“合著老爺您是一個子兒都不想出啊?!”
今時不同往日,若是放在以前,羅政北一定會抻著脖子跟祁萍楠喊,可現下人家的親外甥女攀到這麽好的一門親事,他就是想發火,也得先三思下——
“這個,我又沒說一文不出,咱們這不是正在商量嘛,你看你,急什麽呀?”
說著羅政北就伸手想要去拉祁萍楠,卻被祁萍楠猛地收回胳膊,躲了過去——
“既然這樣那就五百兩罷!銀票還是現銀都行,少一分!往後幼清有沒有你這個姨父就要難說了!”
“你——”
“我先走了,老爺盡快去準備吧。”
祁萍楠理也不理羅政北,揮著袖子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正廳,氣的羅政北胡子都翹起來了——
“哎!你是個什麽態度!攀上高枝兒!了不起啊!!”
喊完,羅政北卻又蹙起了眉頭——
“五百兩,那鄰郊的莊子豈不是白賣了?”
可轉頭再一想,薛府的聘禮怎麽著也得超過五百兩吧?
自己舍了這五百兩,換得更多,倒也不是個虧本的買賣!說不定還能大賺上一大筆!
如此一盤算,羅政北的眼睛頓時又冒起了精光,立馬追了出去——
“不就五百兩嘛!我答應了!”
————
合八字不過就是走個形式,徐媒婆何等精明,豈會在這種板上釘釘的事情找不痛快,立即到了薛府跟鄭珺清報喜,眼睛眯笑的都瞧不見縫兒,一開口滿嘴的吉利話兒,嘴皮子都不帶歇一下的,那簡直都把蔣幼清快誇上了天去,說她是如何的大家閨秀,賢良淑德,臉蛋美的那就是仙女下凡,又說薛晏榮同她如何的天造地設,如何的郎才女貌,女方的八字更是破天荒的旺夫格,還說活到這把年歲,說了一輩子的媒就沒見過這麽相合的八字,簡直就是老天爺賜福的姻緣。
雖然兩人同為女子,但漂亮話誰不喜歡聽,鄭珺清也不例外,甭管她是信口胡謅還是真心實意,只要能說到人的心坎上,說的自己滿心歡喜,那就行了,這會兒眉開眼笑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子後面去了,當即就賞了徐媒婆三十兩的銀子跟兩匹上好的杭州絲綢。
待徐媒婆前腳剛走,後腳坐在椅子上的薛晏榮立馬伸手掏了掏耳朵,長舒了口氣,道——
“真是媒婆的嘴,騙人的鬼,就這話兒,她是怎麽說出來的?”
鄭珺清卻不以為意,臉上仍舊笑的開懷——
“人家就是乾這個的,憑的就是這巧舌如簧的本事,不然怎麽能當媒婆呢,讓你去說,你還不會呢。”
“我可說不出這話來。”薛晏榮搖了搖頭“怪臊的。”
“有什麽臊的,人家誇你還不落好了。”鄭珺清笑著擺了下手,隨即又道:“得了,現在大事兒都解決了,娘這心也總算安了,余下就是聘禮的事兒,這個你不必操心,娘會親自操辦的,放心,絕不會讓幼清委屈,既然嫁到咱們這兒,定然要給她最好的。”
話罷鄭珺清抬起眼眸,目光裡露出慈愛的神情——
“你呀,就等著當新郎官罷。”
不知怎的,這新郎官三個字一入耳,薛晏榮竟覺得臉頰有些微微發燙起來,曲著手掌在嘴邊頂了頂,佯裝並無異樣的嗯了一聲。
“喲——新郎官回來啦!”姚十初一瞧見自家主子,就忍住不住的張口打趣。
薛晏榮這一路上被風吹的,臉上剛不燙了,又被姚十初這一嗓子打回了原形,腳步頓在院子中央,就停住了,片刻後才恢復神色道——
“瞎說什麽呢。”
“誰瞎說了,難道您不是新郎官啊?”
姚十初打心眼兒裡替自家主子高興,一想到往後自家主子身邊能有個知冷知熱的人疼著,這臉上的笑啊,就止不住的由心底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