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的話沒說完,但蔣幼清心裡也明白——
那些嫁妝她早就不抱希望了,她只求姨母看在血親關系份上,能將自己多留些日子,不要那麽快的就逼自己出閣。
忽的眼皮兒跳了起來,蔣幼清莫名的有些心慌——
正想去撕點紙來貼上,門外就傳來了下人的敲門聲——
“怎麽了?”歲杪開門問道。
“老爺讓表小姐去飯廳呢,說來了貴客,所有人都要出來迎。”
“什麽貴客啊?”歲杪又問道。
“這個不知道,不過排場挺大的。”
“好吧,我這就跟小姐說。”
歲杪關了門又回了屋子——
“這可怪了,平常有好事從來不想著叫咱們,今日是怎麽了?還是老爺親自派人來叫?”
“誰知道呢?姨夫既然說了,那就過去罷。”
“小姐?可要換身衣服?”
蔣幼清看了眼鏡子中的自己——
“不用了。”
貴客的確是貴客,但全部出來迎,就不見得了——
蔣幼清到的時候,除了自家姨母跟羅政北外,就再無旁人,就連羅洵麟都沒有來。
祁萍楠更是一臉詫異,似乎對蔣幼清的到來並不知情。
再瞧瞧那個座上賓——
眯著眼睛,一臉猥瑣的目光——
蔣幼清的心頭猶如千斤巨石落下,霎時就明白了。
“幼清啊,來——”羅政北招了招手“這是孫大人,快來見過孫大人。”
這孫大人不是別人,正是前國舅老爺孫茂達。
蔣幼清的表情已經僵在了臉上,手腳也好像被定住一般,但又不得不欠了欠身子,行禮道——
“見——見過孫大人。”
“好好,不必多禮。”
孫茂達點了點頭,他同羅政北的年紀不相上下,如此這般沒有顧忌的打量,著實讓人惡心不已。
“這也是你的女兒?看來羅老爺福氣不淺嘛。”
“不不不,這是我的外甥女,我家的那個女兒,蠢蠢笨笨,比我這個外甥女差的遠了。”
“是嗎?我瞧著兩個都很不錯。”孫茂達摸了摸下巴,竟對著蔣幼清拍了拍身邊的椅子“來,坐啊。”
蔣幼清手腳冰涼,心底生出一絲悲戚——
垂著眼眸,余光瞟到了正要來上菜的丫鬟,那是一盆剛出鍋的西湖牛肉羹——
蔣幼清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一個轉身,就跟那丫鬟撞了個滿懷,頓時一整盆的菜湯都打在了身上——
“小姐!”歲杪心疼自家主子,連忙就用手去擦。
而蔣幼清卻似是沒了痛感一般,抬眸望向祁萍楠——
“姨母,我想去換身衣裳。”
祁萍楠被蔣幼清的目光看的既心慌又愧疚,連忙站起身來——
“姨母陪你一起去。”
回到屋子後,祁萍楠看著蔣幼清被燙紅的手腕,眼中露出不忍——
“誰讓你去的?”
“是姨父讓人來叫我的,說家裡來了貴客,都要出來迎。”
祁萍楠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你等會兒就在屋子裡,不用再出來了。”
“嗯,多謝姨母。”
祁萍楠的腳步匆忙又焦躁,待瑞貝勒走後,就跟羅政北吵了起來——
“那是我的親外甥女!是同我有血緣關系的!你這是什麽意思!你今日給說清楚!”
羅政北也不怕她——
“我什麽意思?還用問嗎?”
“你太狠了!我已經把幼清的所有嫁妝都給了你,就連地也被你偷著賣了!現如今你還連幼清也不放過!”
祁萍楠揚起手來“我!我跟你拚了!”
“去你的吧!”羅政北一把抓住祁萍楠的手,惡狠狠的說道:“你以為我是壞人,我要不是為了這個家!我能這麽做!要怪就怪自己的女兒到處亂跑,讓姓孫的給瞧見了!
洵麟落了榜,我好不容易才攀上了孫茂達的這層關系,本想用銀子來解決,替洵麟捐個官,可誰想你那蠢笨的女兒自己送到門上來,如今那姓孫的同我明裡暗裡的說過了,要我送個女兒給他!怎麽著你的意思,難不成讓我把爾儀送給他?!”
祁萍楠似是被人從腦門重重的砸下一棒來,頓時就沒了力氣,癱倒在地上——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羅政北抖了抖袖子——
“又不是自己的孩子,這些年你對她夠不錯了!孫大人怎麽了?那可是皇親國戚!我這樣也是幫她翻身呢!”
“你!你不是人!”祁萍楠顫抖著聲音。
“好!我不是人,你是人!那你就把爾儀送過去罷!”
說完羅政北拉開房門就出了屋子。
隻留下祁萍楠一人,無助的哭泣。
當夜——
祁萍楠就來到了蔣幼清的屋子裡,手裡拿著這些年她偷偷攢下的體己。
“姨母。”
“幼清啊。”
蔣萍楠頓了頓,眼神明顯在閃躲——
“這個是姨母給你的,你留著。”
“這是什麽?”
“是姨母給你的嫁妝。”
蔣幼清並沒有接過那木匣子,隻抬起眼來定定的望向自家姨母——
“姨母,可是為我選好了人家?”
“還、還沒呢,只是先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