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音瑤端起茶盞,輕輕抿著,時不時同身邊的嬪妃說上幾句話,儀態端莊,舉手投足盡是大家閨秀的風范。
表面上看去,倒也一片和諧。
“娘娘——”采悅是薛音瑤從薛家帶來的婢女,也是她在宮裡最信任的人。
“怎麽了?”薛音瑤問道。
采悅低下身子,眼神望向台下的賽馬師——
“您看最右邊的那個,是不是——二爺?”
薛音瑤猛地一怔,立即順著采悅的目光看去——
隻一眼,薛音瑤就認出了薛晏榮。
心中一緊,手也跟著抖了一下,捧著的茶水登時就從茶盞裡晃了出來。
“娘娘——”
采悅連忙拿著錦帕去擦,卻被薛音瑤攔住了——
望著衣裙上打濕的地方,若有所思了片刻,隨即又抬了下胳膊,將剩下的半盞茶也一並潑在了身上——
霎時,衣裙便整整濕了一大片。
“啟稟皇后娘娘,臣妾適才不慎打翻了茶盞,濕了衣裙——”
話還沒說完,皇后便擺了擺手——
“那你快去換身衣裳罷,春寒料峭的可千萬不要著涼。”
“是,多謝皇后娘娘。”
薛音瑤捏著手裡的錦帕,快步往寢殿的方向走去,直走到一處隱蔽的假山之地時,才停下來步子,轉過頭壓低了聲音,對身邊的采悅說道——
“的確是榮哥兒,你去把他帶過來,小心——別讓人瞧見。”
“是,奴婢知道了。”
薛晏榮是來見姐姐的,又不是真的來賽馬的,跑了個倒數第二也不在乎——
這會兒將馬交還給管事太監,正想再瞧自己姐姐一眼,卻發現台子原本坐著的地方竟空了?
‘怎麽不見了?’
就在薛晏榮無措之際,采悅迎面就走來了過來,擦肩而過時,只聽她小聲道——
“二爺,請隨我來。”
薛晏榮自然是認得采悅的,心領神會的就跟在了她的後面。
路程不算遠,但走的卻很小心,所幸此地偏僻,四處又是假山環繞,倒成了最安全的保護的屏障。
“娘娘,二爺來了。”
采悅在外守著,薛音瑤跟薛晏榮在假山洞裡說話——
“姐姐!”
算起來姐弟兩已經七八年沒有見過面了。
“你長大了,比我想的,要高些也要清秀些。”薛音瑤眼眶有些濕潤。
“姐姐還是跟以前一樣漂亮,沒有變。”薛晏榮拉著薛音瑤的手,緊緊的握著。
“母親可好?”薛音瑤拭了拭眼角的濕潤。
“好,家中一切都好,姐姐不要擔心。”薛晏榮頓了頓,又道:“這次回來,我就不走了,關外的生意步入了正軌,用的都是信得過的人,我都安排好了。”
“這是母親意思?”薛音瑤問道。
“嗯。”薛晏榮點了點頭。
“不走也好,家裡的事情,你是該管管了,只是祖母跟二叔那邊,恐怕又要給你找事情了。”
說到這個,薛晏榮的眉頭就皺了起來,薛音瑤瞧著自家弟弟這沉默不語的樣子,眨了眨眼——
“怎麽了?是不是遇著什麽事情了?”
薛晏榮歎了口氣——
“姐姐,祖母把本善堂給我了,把西街的布莊給了二叔。”
隨即就將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統統告知了薛音瑤。
“原來是這樣,祖母跟二叔還真是一點都沒變。”
“姐姐,我算過了,只要今年的禦藥還在,本善堂就不會死,我本來不想麻煩姐姐,可今年瑞貝勒似是想摻一腳,眼下實在是沒有別的法子了——”
“你這是說的什麽話!”薛音瑤蹙著眉頭將他打斷“咱們是一家人,遇到難處,你不同我說,又去跟誰說?”
薛音瑤歎了口氣,沉思了片刻,複又開腔道——
“那布莊給了就給了,你讓母親千萬要寬心,禦藥的事,我來想辦法,你放心,我一定給你保下。”
說完,薛音瑤將懷裡的香囊拿了出來——
“來的匆忙,身上也沒帶什麽,這個給你,是我前幾天才繡的,你回去交給母親,就說我一切都好,讓她不要擔心。”
薛晏榮接過香囊,不舍的看向自家姐姐——
“要是姐姐能親自交給母親,就好了。”
一入皇宮深似海,薛音瑤早已不是當初的自由之身。
這會兒再想家,也只能嘴上寬慰——
“以後總會有機會的。”
話罷,姐弟二人,就要分別——
臨了,薛音瑤卻又轉過身來——
“晏榮,既然往後不走了,就成個家罷,早日讓母親抱上嫡孫,為咱們這一房,開枝散葉。”
薛晏榮的表情僵在臉上,有些木訥,有些無奈,但看在薛音瑤的眼裡,卻以為是他害臊,笑了笑——
“你還是跟以前一樣,面子薄。”
薛晏榮自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待薛音瑤離開後,她才深深的歎了一口氣——
開枝散葉?如何開?又如何散?
除非打回娘胎,重塑一遍。
回來府裡,薛晏榮連水都顧不上喝一口,就去了清音閣——
“娘!”
鄭珺清見她跑的急,連忙將手裡的茶水遞給她——
“跑這麽急做什麽?慢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