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又捏著袖口,輕拭著蔣幼清的嘴角,半點兒嫌棄的意思都沒有,低頭還往痰盂裡瞧——
這怎麽嘔了半天,什麽也沒吐出來啊?
“你家姑娘以前醉酒過嗎?”
“沒有沒有,只有這一次。”歲杪忙道。
估計這人是屬於喝醉了吐不出來的那種,薛晏榮蹙了蹙眉,若是吐出來,人還能舒服些,這吐不出來,只能等酒散了才行。
“得了,你快去打水罷。”
“是,奴婢這就去。”
歲杪掀了簾子,卻又忍不住回頭望了眼,不禁搖了搖頭,自己的擔心真是多余,這姑爺待自家姑娘可算是好到骨子裡了。
待歲杪一走,薛晏榮又拿過了盞茶水給她——
“是酒嗎?”蔣幼清大著舌頭問。
“是酒,喝罷,多喝些。”
薛晏榮柔聲哄著,見她飲盡了一盞,又叫她漱了漱口,才扶著人重新躺下。
“難受——”
“現在知道難受了?早幹嘛去了?一個眼看不住,就敢喝酒了,還把自己給喝醉了?誰管你?!”
薛晏榮嘴上這樣說著,可手卻在這人的臉頰上不停撫著,好在自己的手涼些,倒也能讓她舒服點。
少頃,歲杪端著水盆就進來了。
“少奶奶,沒事了,咱們擦擦身子就舒坦了。”
說著便解了她的裙帶,將身上的裙裳褪了下來。
薛晏榮原本是站在床榻邊兒的,可瞧見那一件一件衣裳從這人的身上撥下,霎時就不對勁兒了,身上像是突然長了刺兒,扎的哪兒哪兒都不自在,但偏偏這刺她又拔不掉,不一會兒額頭上就起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歲杪!”
“啊?”
歲杪被薛晏榮的聲音嚇了一跳,褪著裡衣的手倏地就收了回來——
“怎、怎麽了二爺?”
薛晏榮別過頭去,拳頭抵在唇邊,佯裝著咳嗽兩聲——
“咳咳,那什麽——給她擦擦乾淨。”
話音還沒落,人就已經奔出了屋子。
歲杪眨了眨眼,低頭湊近了自家姑娘——好像酒味是挺大的。
逃出來的人,也不知道該往哪兒走,左右的踱了幾番步子,就被從西廂房出來的姚十初撞了個正著——
“二爺,您幹嘛呢?”
“啊?我——呃——”薛晏榮的喉嚨裡像是卡了根魚骨頭,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怎麽出了這一頭兒的汗?您很熱?”姚十初又問道。
“是,是有點熱——”薛晏榮終於找到了個台階,可不就得趕緊往下挪“那什麽,給我備套乾淨衣裳,這天熱的,我得趕緊沐浴去。”
天熱?姚十初低頭瞧著自己身上的長衣,這可都已經是入冬的天兒了。
薛晏榮整個人都浸在浴桶裡,只等實在憋不住氣了,才從水裡冒出頭來——
她像隻溺水的魚,不論岸上還是水中都解救不了,仿佛被困在了自己的世界裡,忍不住的一次又一次從心底發問——
魚也會溺水嗎?
會吧,因為她是條貪心的魚。
曾幾何時,她以為不會動心,卻不想還是在不知不覺間,交付了真心,或許這就是命,逃不掉的命。
薛晏榮仰頭望著房;頂的橫梁,不甘心卻又不得不認命——現在的自己,滿腦子都是蔣幼清。
這大概是自己沐’;‘浴最久的一次,水都涼透了,才出來。
待絞幹了頭髮,又在院子裡轉悠了好些時候,等再回到屋子裡,都已經是亥時了。
“咳咳。”
薛晏榮佯裝著清了清嗓子,面上仍舊故作鎮定,但她的心裡明白,此刻的自己有多心虛,腳下踩得每一步都是發軟。
歲杪一直守在床榻邊兒上,一見到薛晏榮回來,立馬欠了欠身子——
“二爺——”
薛晏榮看了眼榻上的人,睡得可真香啊,隨即便示意歲杪退下。
待歲杪出去後,薛晏榮長長的呼了口氣,才走到了床邊坐下,說不上是無意還是有意,她拉起了蔣幼清的手,一遍又一遍的撫著,眼中滿是憐愛與不舍——
我該拿你怎麽辦才好呢?
這話像問她,更像再問自己。
而蔣幼清明明是睡著了,卻像是有意識似的,一個勁兒朝薛晏榮的身上拱,嘴裡還嘟嘟囔囔的,薛晏榮俯下身去聽,但實在是聽不懂,這人的嘴裡像是含了塊糖,粘的厲害。
想要張口問問她,但醉的爛泥一灘,算了吧
吹熄了火燭,掀開了被子,薛晏榮閉著眼,卻沒有半分睡意,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鼻尖兒有些發癢,正想抬手解癢,忽的身邊的人就像抽抽了似的,還沒等薛晏榮反應過來——
旁邊小姑娘一個翻身,就坐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你做什麽?”薛晏榮不敢動,見她東倒西歪的,又怕她摔著,隻伸手扶住這人的細月要。
“薛晏榮——”
蔣幼清長發披肩,借著窗外灑進來的月光,就像瀑布一般傾瀉,迷蒙的眼眸散著嫵媚妖嬈,不知怎的竟有種勾人的意味。
薛晏榮知道自己收不住這個,於是強逼著自己把頭別向另一處,想以此打消不該出現的念頭兒。
可蔣幼清是誰?是她命裡的克星,怎麽可能放過她?
薛晏榮剛把頭別過去,下一刻,就又被扳正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