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輕推開門,一陣熟悉的胭脂香就竄進了鼻間,此時正值晌午,陽光透著窗子直直灑了進來,窗外早春的鳥兒叫的正歡,白鳶穿著靛色的旗袍,微長的短發未曾打理,就那樣隨意的散著,一改平時素面朝天的習慣,畫了眉也塗了唇,她正將洗好的毛巾晾在窗口的支架上,嘴裡也正哼著那些他常能聽到的小調,讓唐向晚有一時的失神...
他好像未曾發覺白鳶如此女人的一面,或許她天生本就是這般,卻因為自己,而從未流露...
病床上,周寐穿著和自己一模一樣的病號服,手上插著針管,她上身平躺,腹間的紗布仍見血色,頭靠在立好的枕頭上,蒼白的臉色和枕頭幾乎相差無幾,她嘴唇乾裂,失去了往日的殷紅,此時她一動不動的看著白鳶的側臉,眼神中的光,隱去了平常的幹練和犀利...
周寐這個樣子,絕對要比自己要慘的多,見多了槍傷的唐向晚倒吸了一口氣,傷口再偏一點,恐怕就.....他忽而覺得自己太小氣,吞了下口水,便禮貌性的敲了敲門。
白鳶回眸,見到來人先是一愣,隨即笑道“我正打算去看你呢,你怎麽跑上來了”
說罷,她繞到唐向晚身前,仔細的查看了下他前後的傷勢,見他氣色比前兩天好了不少,傷口已無血痕再滲出,便松了口氣,責備到“你說你,到處亂跑什麽...”
“我聽說周小姐受傷了,特意來看看”眼看著周寐的眼神在他和白鳶間徘徊,唐向晚面上有些發熱。
“唐生有心了”周寐本就有些松弛的嗓音聽起來更為暗啞,她清了清嗓,勉強支撐出了氣力道“小白...我昨天是燒糊塗了,都忘了唐生也有傷在身,你去照顧他吧,不用管我,我沒什麽事”
幾小時前誰抱著自己不松手哭哭啼啼的求安慰的?戲子白無奈的翻了個白眼,壓根沒理會這句話,她拉著唐向晚的手,出了房間,二人坐在走廊裡的長凳上,雙手交握,唐向晚猶豫著開口“你....”
“我對她沒那個意思...”知道他要說什麽,戲子白立刻出言打斷了他。
唐向晚看了看身邊人近在咫尺精致的妝容,想起戲子白以往風月心起時,要麽青衫油頭要麽西裝革履,忽而好像明白了些什麽,而後又更糊塗了“那她...”
“她......需要我”戲子白頓了下,果決開口。
她心裡清楚,其實周寐不需要戲子白,周寐需要的是一個對她沒有想法的戲子白。
“你怎麽知道她不會...”
“她不會”白鳶再一次打斷了唐向晚的話,他二人間,好像太過了解,從不需要唐向晚多說,她就能明白他的意思。
唐向晚歎了口氣“好吧,我信你”
“明天我會讓露露來照顧你,今天純屬意外,來不及多想”
“我倒不是在意這個”
“那你上來做什麽?”白鳶帶著笑意望著他。
“行了,我走了還不成?”唐向晚架不住,緩緩起身,步步遠離了三樓,白鳶看著他清瘦挺拔的背影,唇邊漾出一絲溫柔的笑意。
剛推開房門,就見周寐的眼神直直射過來,哪怕是虛弱著,也藏不住裡面的鋒芒,白鳶繞到床前,俯下身,幫周寐理好耳旁的發,與她對視著,並不言語。
兩人就這般,不知對視了有多久...
直到白鳶的一根細發,落在了周寐的眼上,讓她眼皮微顫...白鳶立刻用指尖幫她拂去,掌間傳來她好奇卻又少見的水粉胭脂香。
頭頂的女人,眉如月,膚如脂,完全剝離了以往的荒嬉,腹部的傷口在痛,可為什麽心窩,卻有些發酸。
“你這樣,是真好看”許久,周寐輕歎一聲,緩緩開口。
“好看就娶回家嘍”白鳶眉毛一挑,笑了出來。
“水性楊花...”周寐莞爾,緩緩閉上了眼,這一刻,她放開了一切防備,安安心心的,隻想睡一個好覺。
她在剛才那不長不短的對視裡,感覺到了這個女人的堅定,也知道再怎樣出言讓她離開,也是徒勞,何況自己本就需要她,不是麽。
既然改變不了她,那便,改變自己吧...
當周寐從層層夢境中再次醒來,天已經又暗了下來,可這次,她不是痛醒的,而是...
她感覺床下窸窸窣窣的響動聲,不得不輕咳了幾聲。
響聲停止了,戲子白從床下狼狽的鑽了出來,手裡還拿著個瓷製的夜壺,一臉的懊惱。
周寐皺眉“你做什麽”
“我本來想看看這床能不能掏空了”戲子白無奈的起身。
周寐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麽,臉上竟似火燒般。
“算了,你早晚都要起來的,來,我幫你”
“放手...”
“行了啊你,這都快一天了,一會疼不死也憋死了”
“滾...”
“我滾了你就真的憋死了,瞎矜持什麽呢”
“.......我自己來”
“哎呀,你別掐我!!好了好了你自己脫!”
“...”
最後,白鳶兩手托著夜壺,蹲在床沿邊,偏開臉,靜靜的聽著耳邊淅淅瀝瀝的水聲,她感覺周寐兩條白的像藕般的腿在顫抖,待聲音停止,她立刻將夜壺端開,將剛剛準備好的熱毛巾遞到臉上終於有了人色的周寐手裡,挑眉道“自己擦擦”
周寐咬牙,一把扯過毛巾。
白鳶端著夜壺,覺得她的模樣好笑“嘖嘖嘖,你好像真得娶我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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