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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應有恨_來者不拒【完結+番外】》第132頁
  景駿茗花白的頭髮已經亂了,手中的拐杖也早已不知道丟在了何方,他兩臂張開,小心翼翼的貼著牆壁,手指陷進了磚牆的縫隙中,而本該跟在他身邊的阿明,此時早已不知所蹤。

  待人流終於開始松散,白鳶將詩詩放在簡容懷裡,趕緊衝到景駿茗身前,架住腿有些發軟的他,不可思議的道“景老先生,你怎麽跑到這來了,來,快跟我走!”

  這句話剛落,幾人頭頂傳來了嗡嗡的巨響,由遠及近,而後便是遠處傳來的轟隆聲,伴隨著腳底的震動。

  雖然拐杖丟了,好在眼鏡還在,景駿茗頭一次遇見這種場景,即使活了大半輩子,也難免心驚肉跳,他手心額頭皆是冷汗,任白鳶鉗著他的手臂,緊緊跟在她的身後。

  白鳶一手拉著景駿茗,一手攬著簡容,期間日軍的炸彈不時的掉落在附近的街區,地動山搖,景駿茗數次跌倒在地,周圍行人皆顧逃命,無一人駐足,戲子白不厭其煩的將他一次又一次的扶起,可他畢竟年邁,折騰了幾次後,竟連站都站不穩了,戲子白最後便乾脆將他背了起來。

  重慶山路起伏難行,戲子白喘著粗氣,舉步維艱,兩百米的路程,她歇歇停停,走了足足十分鍾,直到這條街巷已空無一人,只剩簡容抱著大哭的詩詩陪在她身邊,景駿茗勸戲子白放棄,保全自己,可她卻咬緊牙關,只顧前行,不發一言。

  待她們終於來到了二號防空洞的門口,門口的警衛趕緊將幾個人引進來,並開始檢查通行證,白鳶放下景駿茗,渾身已被汗水浸透,在簡容和詩詩順利進洞後,她立刻將懷裡的通行證塞給了景駿茗。

  景駿茗愕然,他一臉煙塵,看起來雖狼狽,布滿皺紋的手立刻推卻著“這使不得!”

  “老先生,你快進去,我去新登記下就行啦”戲子白指指一旁排隊的長龍,臉上掛著笑“沒事的,我有錢,就是麻煩了點而已”

  早年歲月,那女子風華正茂,有副令人豔羨的好嗓子,戲唱的極好,總是叫座滿堂,可她醜聞纏身,荒唐事從未間斷,流言花樣四起,景駿茗一直極力反對景洛同戲子白廝混在一處,每當夜裡戲子白送景洛回來,雖說是好心,可景駿茗從來沒有給過她好臉色,還有一次乾脆將狗放了出去,將她追的大叫,可如今,她對往日之辱,竟無一絲恨意,好像那些事從未發生過,生死間,還肯奮力相助。

  景駿茗遠遠的看著白鳶的側影,內心感慨。這是他第一次在普通的防空洞避難,沒想到,這裡的環境竟如此不堪,溫度燥熱不說,空氣裡還彌漫著一股說不出的味道,令人有些窒息,他環視著身邊席地而坐的難民,見他們已然將地當床,乾脆躺下閉目歇息,不由得將已經不聽使喚的腿蜷縮了起來,怕打擾到他們。

  過了不知道多久,白鳶終於拿到了新的通行證,她在人群中小心的搜尋著下腳之地,好不容易才移動到他們這邊,她蹲下身子,見詩詩已然在簡容懷中睡熟,歎了口氣“這次太突然了,沒帶乾糧,搞不好又要挨餓了,好在剛才給詩詩買了包糖”

  “你沒事吧,疼嗎”簡容攬著詩詩,有些心疼的看著戲子白露在旗袍開叉處的腿,那裡不知道何時被劃了道口子,流出的鮮血已經凝固了,覆在腿上。

  “嘴裡甜,就不記得疼了”戲子白笑嘻嘻的將一塊糖扔進嘴裡,然後又遞出一塊給一旁靜靜觀察她的景駿茗“老先生,吃一塊吧,這一躲,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出去”

  景駿茗伸手接過,點頭致謝,他盯著詩詩的睡顏,眼裡透出了不常表露的慈愛“多大了”

  “五歲了”白鳶捏了捏詩詩的小辮。

  “真快,到年末,蕤成和朵朵也五歲了”

  蕤成自不必說,朵朵是誰,白鳶心裡也清楚,景洛的女兒名為潘朵拉,在朵朵剛滿三歲時,潘市長便任川軍第28軍的總司令,受命奔赴一線抗敵,朵朵多數時間都在潘家生活,大概每月回景家一次,因為多數時間景家二老都在帶蕤成,很少能看見孫女,所以景駿茗對朵朵,很是疼愛。

  此番他落難,和家人失去了聯系,也不知道景家現在怎麽樣了,是不是亂成了一鍋粥。

  1939年5月3日至4日,日軍對這重慶進行了為期兩天的大轟炸,飛機投下的不止有炸彈,還有□□和毒氣彈,整個重慶陷入了一片火海,市中心的商業街和金融街幾乎全都毀了,數千同胞的生命於硝煙中隕落,多少人一夜間,就這樣改變了一生。

  當警報解除時,防空洞裡的人們陸續走了出來,他們審視著滿目瘡痍的家園,面上仍有希望,而更多的,卻是希望後帶來的失望,明知那片廢墟中已經沒有家了,可他們還是茫然的朝熊熊大火處走去,以為那裡尚有屋簷可避雨,尚有床榻可安眠。

  傍晚間,周寐在李伯書的陪同下,走到了已無法辨認出的打銅街一帶,在假寐的門前,周寐望著隱約還在冒著煙火的斷壁殘垣,面如死水。

  旁邊不遠處即是她經營的鹽業銀行,消防隊在優先處理金融街的火勢,雖隔著一條街,可仍能察覺到那股灼熱,而周寐沒去她看那價值不菲的財富帝國,反而只是在那間最初她用自己的手創辦的服裝店前,發起了呆。

  她走了幾步,於廢墟中辨認著假寐裡的一切,最終找到了那張陪她走過許多夜晚的鐵床,她用手撣了撣上面的沙土,輕輕坐在了上面,見腳下散著幾張紙,她彎腰拾起了一張,原來這是日本人從飛機上扔下來的傳單,傳單上是一幅畫,畫著一個棺材,而棺材後面,是無數的中國人,排隊等著走進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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