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餐,大家回到客廳,穆伯父便宣布了唐炳林即將就任聞江市長,周末邀請穆家赴宴的事。
此話一出,在座的諸位都有些吃驚。
穆伯母道:“想來其他幾家也會收到邀請,只怕是試探拉攏的意思。”
穆夫人也道:“益謙今天似乎就是去唐公館出診?大哥,益謙從來不接觸政治,您有什麽想法,可得先同他透個氣啊。”
穆雲發了回呆,問道:“唐炳林是誰?”
穆星卻是嚇了一跳。
姓唐,剛剛調任聞江,周末有聚會!
方才那唐鈺公子,難道是新任市長的兒子?
她忍不住想捂住臉,第一次與人家見面,居然是一起去逛堂子!
面對這麽多問題,穆伯父被問的腦仁疼,隻得先選了簡單的來回答:“這個唐炳林,我做國會議員時曾與他有過接觸,那時他還只是‘津保派’的一個秘書。後來做了福徽市的政府秘書長,27年大會戰時還曾代理過市長,也是頗作出一番成績的。去年大刺殺案那事,前市長引咎免職,他才得以右遷聞江。”
他道:“我已棄政多年,穆卿雖在外交部,也不是鋒芒所向。即便是穆家,在聞江也排不上頂尖的頭一份。世道雖不太平,咱們也隻管安穩度日便是,避其鋒芒,總不至於惹禍上身。”
總結下來,也只是“好自為之”這一句。
穆星小聲道:“萬一人家非要找咱們麻煩呢?”比如覺得你侄女帶著人去逛堂子,敗壞聲名之類的…
穆伯父看她一眼,沉聲道:“那咱們穆家,也還沒到任人宰割的地步。”
吩咐完赴宴當天的安排,穆伯父又問起穆雲的功課,穆雲如實說了。
穆伯父道:“家中只有你們三個孩子,你大哥穆卿自有主張,走了我的老路。你呢,反而和你叔叔一樣,學了醫。阿璿雖然也學了醫,但早晚要嫁人,只有你能繼承你叔叔的衣缽了。”
一聽此話,穆星想起了之前二哥說的繼續學醫的話,趁自家娘在和伯母說話沒注意到,她小聲道:“那如果我也想繼續學醫呢?像二哥一樣去考協和,怎麽樣?”
伯父笑道:“你若有這樣的決心,能吃苦,伯父我一定支持。”
“真的?”穆星激動起來。
伯父點頭:“我什麽時候騙過你?就算你婆家不答應,只要你想,伯父會給你做主。”
穆雲在一旁小聲道:“我嬸嬸肯定頭一個不答應,爸,你還能做主麽?”
穆伯父咳了咳:“嗯,那肯定還是要先征求你嬸嬸的意見的。”
“哼!”穆星頓時泄氣。
依媽媽的想法,就算幼丞攤了牌,解除了婚約,也肯定還有第二個第三個婚約等著她,絕對不可能讓她繼續讀書,而且還是讀協和——要讀整整五年,實行住宿製的協和。
她之前雖然豪言壯語一定要做到想做的事,但事實上無論從哪個方面考慮,事情都沒有這麽簡單。
“不過,阿璿你之前不是說要在民康醫院坐診嗎?”穆伯父又道:“你最近要忙著舉辦婚禮,這話還算不算數了?”
穆星又活了過來:“當然算!”
民康醫館是穆家的產業,未回國時,她的規劃便是與宋幼丞結婚,而後她在醫館坐診,也算有一番事業。如今…結婚是不可能了,但事業還是得發展的。
穆伯父道:“這件事我倒是和你父親商量過了。民康醫院有一間善堂,專用來診治一些無力治病的病人,可以診斷一些簡單的病症,並施放藥材。如今正值春夏之時,疾病易發,人手總是不夠,你父親便想讓你去做代診醫生,每日早晨七時到中午十一時施診,這是一個磨礪你的機會,你願不願意?”
穆星當年正是因為見姑母為疾病所折磨,才立志學醫。她雖然目標是做主治醫師,但她也清楚自己經驗不足,不是正式掛牌行醫的好時機。現在能有這樣一個實踐的機會,她自然十分高興。
“當然願意,我肯定能做好的!”她激動道。
客廳另一端正在討論宴會著裝的聲音突然一頓。
“嗯?做好什麽?你們爺幾個說什麽呢?”穆伯母問道。
穆夫人也機警地盯住穆星,唯恐她又出什麽岔子。
穆星嚇得馬上收聲,小聲道:“伯父,你和我爹是商量了,有沒有和我娘也商量商量?”
穆伯父:“…我給忘了。”
旁邊的穆雲十分貼心地替他們歎了口氣。
好在穆夫人雖然心疼女兒,卻也不是迂腐固執的人,知女莫如母,她自然清楚行醫這件事在自己女兒的心裡有多麽重要的意義,爽快地答應了穆星的請求。
只是…
“記得一定要注意安全!一些會傳染的病一定要小心!或者乾脆讓別的有經驗的醫師診斷,你就不要添亂了曉得嘛?”
“我跟你爹去看過那個善堂,早上問診的人很多的,你不要太勞累知道嗎?”
“還有你給人家開藥方或者打針啊,可別不小心就弄錯了,或者糊裡糊塗地給人亂扎啊,人家是來治病的不是受罪啊…”
穆星無奈地抱住頭:“哎喲我曉得的啦不要再說了,我好歹讀過大學的啦!”
穆夫人又說:“記得過兩天要去拜訪宋家啊,你記得把那天的時間給我空出來,聽到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