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該是死了的,但阿恆為了我……”嚴喜兒望著桃恆,滿目悵然:“我又活了過來,以越家小姐的身份。”
“你是如何以越家小姐的身份複生的?”白錦西問道。
那本就稀薄虛弱的鬼氣一瞬間凌亂了起來;桃夭夭察覺到她的懼怕,但同時,她神色一凝,望向後窗。
嚴喜兒破碎的魂魄飄到了白錦西面前,道:“越家小姐就是在我死前羞辱我的小姐。”
接著她的雙眼中再次落下血淚,艱澀地開口道:“道……道士……惡……惡呃——”
“白師姐小心!”就在黑影竄進屋內,白錦西早已掐在手中的訣要擲出去之時,身後一個身影突然衝到她的身前,將一旁的桃夭夭也撞了個踉蹌。
白錦西迅速反應,她借著閃身之勢收回手訣;在扶住桃夭夭的同時,再將手訣擲出——一道耀眼金光瞬間將那黑影包圍,同時一聲淒厲慘叫落進眾人耳中。
那黑影在金光中掙扎,數息後竟是硬生生衝出了桎梏、從後窗逃了出去。
“不必追。”聽見弟子們的動靜,白錦西立刻開口製止,“它只是衝破了一層枷鎖,並未徹底擺脫。”
蘇繡與幾位衝出去的弟子均躬身道:“是弟子魯莽了。”
話落幾人返回原處;蘇繡則皺眉看向站在一旁呆若木雞的弟子,道:“趙青青,你怎麽回事?”
趙青青——剛才衝出來的弟子——低著頭,瑟縮著肩膀道:“我……對不起蘇師姐,我只是下意識的……”
“若方才你不衝出來……”蘇繡一頓,皺著眉將後半句話吞下——那嚴喜兒的魂魄便不會被鬼修吞噬。
趙青青理解了她的未盡之意,囁嚅道:“可是,我們修士不就應該除——”
“行了,”白錦西出聲,沉聲道:“如此冒失,絕無下次。”
這話不知讓趙青青聽出了什麽,臉上竟是浮起一些高興的神色;雖在接觸到白錦西冷淡的面色後收斂了一些,但看在眾人眼中還是略顯怪異。
“謝謝白師姐關心,弟子謹記在心。”
看著趙青青走回隊伍的身影,蘇繡的眉頭蹙得更緊了。
沒能保住嚴喜兒的魂魄讓桃夭夭有些難受,不過趙青青的所言所行倒是分散了她的幾分注意力。
白錦西當時的面色可謂是非常不好看,可這樣也能從中察覺到關心並道出感謝之情——這應是一個好脾氣的姑娘。
雖魂魄的消散也有她貿然衝出的原因,但罪魁禍首是那個鬼修;她反應靈敏、第一時間衝出來保護師長——還是個懂事、善良的姑娘。
默默在心中記下今日的人類觀察小筆記,桃夭夭點點頭,決定日後學以致用。
第9章 傳音
這一系列狀況就在片刻之內發生,桃夫人已然愣在原地;沒等她詢問嚴喜兒是不是徹底消失了,便聽見床上傳來一陣咳嗽聲。
當看見昏迷許久的兒子有動靜時,其他的事情便被拋到九霄雲外。
“恆兒!”她緊緊抓著桃恆的手,雙眼膠著在對方蒼白的面孔上,“醒了嗎恆兒!娘在這!”
桃恆雖然蘇醒,但是十分虛弱。白錦西道:“令郎魂魄略微不穩,並無鬼祟上身的跡象;體質上氣血虧損不少,但不應一直昏迷不醒。”
“你們一直給他服用了什麽?”
桃夫人回過神來,道:“一直都是鎮上大夫開的藥方,和以前的方子並無太大區別。”
說罷,她突然想起方才嚴喜兒說的道士,這讓她一驚,立刻起身從矮櫃中翻出一個瓷白色的丹藥瓶,“仙師,莫非是這個丹藥的問題?”
接過桃夫人遞來的藥瓶,白錦西將一顆藥丸倒在手心,另一隻手將丹藥捏住、碾出些碎末。
仔細觀色聞味後,她道:“這丹藥加了迷魂丹的部分藥材,能讓人昏睡幾個時辰;還有些致幻作用的藥材添加在內——”
白錦西一頓,又道:“服用三次以上,便是毒藥。”
“什麽?!”桃夫人驚呼,後怕道:“莫非那個道士,是故意要害我兒?”
白錦西看向身側的桃夭夭,想起了對方與她轉述與鬼修初面時、在桃家人這裡聽見的道士。
她走近兩步、靠近床邊,問向桃恆:“你是如何讓嚴喜兒複生的?”
桃恆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不可置信的神色,隨即便想明白——對方既是仙師,怕是在自己昏迷的這段時間知道了什麽;如今嚴喜兒已遠去,他也確實不必再藏掖。
“咳咳……”桃恆咳了兩聲,虛弱地道:“在喜兒的喪禮辦完之後,我在昏睡中聽見有人說……”
嚴喜兒出事那天,桃恆外出兩個時辰辦事。
回家的路上買了幾道嚴喜兒最愛的吃食,想著今日該繼續與她說那有趣的畫本;在這樣美好的念想中,他見到了永生難忘的景象。
喪禮辦完之後,他整個人失去了意識。
在混亂的昏沉之中,他聽見一道聲音;那聲音問他恨不恨,若是恨,便告訴他嚴喜兒的死因,告訴他讓嚴喜兒複生的方法。
這些年、這一系列的事情,早已讓桃恆對嚴喜兒的感情從純粹的男女愛意,化為更複雜、深厚、難以明說的情意。
那複雜中夾雜著無數懊悔、歉意,因此當他聽見這道聲音時,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
當得知是越家小姐越儀的羞辱導致的結果後,他憤恨難當——明明只要他再努力一點,就能讓嚴喜兒心中的傷口更淡一些,可偏偏,為什麽!